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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凳子上面色微凝的珑玲。
“走啦走啦,今日不是还要去逛街吗?”
珑玲这才起身。
“逛什么?”
睡到将近午时才起的梅池春一边束发,一边懒懒散散地走来。
珑玲见他眼下乌黑,极其关心地问:“昨夜睡得不好?”
他极浅地弯了弯唇角。
他上半夜在思考下次要怎么潜入墨家内城。
下半夜在后悔当时为什么要为有自保能力的珑玲折返回来,没把千机阁闯到底。
这种情况下,他没半夜起来把珑玲掐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睡得好。
秀秀不满:“没看到我珑玲姐在关心你吗?珑玲姐还说待会儿要带你去逛街,你什么态度!”
“逛街就算了,没兴趣。”
珑玲闻言也不好强求,点点头:
“没关系,反正你的身形尺寸我应该估算得八九不离十,裁衣也不用你本人去。”
她要给他裁衣?
梅池春转身欲走的脚步顿了一下。
秀秀鬼灵精的眼珠子一转,哼哼道:
“你不去就算了,我让珑玲姐顺便也去裁一身
新衣,正好我帮她选,这种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乡下丫头有什么品味,一边去。”
梅池春从秀秀和珑玲中间穿过,不动声色地将她挤开。
“你才是乡下丫头!”
珑玲抿唇轻笑着走在两人身后,走出小巷,西寮街头人潮熙攘,全然没有被围城三日的惊慌。
与此同时,混在人群中的一双眼遥遥盯着珑玲的背影。
紫红色的小蛊虫在他掌中颤动。
「已确认玲珑大人所在位置,的确如季衍大人所言,住在青铜城西寮燕子巷」
等了片刻,一线牵有了回音。
「不急着救她,让她在那个破地方再待几日,等月卿正式发动,等她无路可走,求着巫山的人带她走的时候再救,让她长个教训。」
那双眼默不作声地观察着。
这些时日墨家出动「止戈卫」扫荡全程,青铜城内,他是最后一个巫山的眼线,行事更得谨慎。
可他慎之又慎地斟酌了许久,见到的仍然是远处少女灿然明媚的笑容。
她从裁衣铺子里脚步轻快地走出,层层叠叠的月白裙摆在她回身看向身后少年时,散开又合拢,乌发间没有什么钗环,风一吹,只有一根长长的发带随风翻飞。
在狭小拥挤的长街上,像朵砖缝里挤出来的小白茉莉花。
他操控着掌中蛊虫,字斟句酌地回复:
「玲珑大人似乎并不嫌弃这里破。」
「而且,看上去,也绝不会求着我们带她走。」
第17章
楚地,巫山神女殿。
大朵大朵的辛夷花满山遍野地开,晨露坠下,落在一丛丛藑茅花的花瓣上,山间清风拂过,吹来远处巫者焚烧兰蕙以作卜筮的气息。
殿内纱帐后,一道紫衣身影蓦然翻身坐起。
咚咚。
殿门外有轻叩门扉的声响。
“青曜,”女子嗓音柔美,一如所有人第一眼见到她的感受,“季衍已经得手,按照计划,巳时一到,就要正式行动,珑玲姑娘那边……”
“管好你的人,我的人,不必你来问。”
门外随女子而来的女使抬起头,面露不悦之色,她的主人却抬手制止。
“明白了。”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样如水的柔和,“昼食要送到珑玲姑娘的神女殿来吗?”
殿内静默良久,传来蔺青曜低冷嗓音:
“你很闲?”
“身为未婚妻,再忙也不可忽视夫君。”她笑意渐深。
“……多事。”
知道再说下去,恐惹这位少爷恼怒,师月卿适时退下。
见身后神女殿在雾霭中渐远,师月卿身旁侍女道:
“小姐奉命来巫山,与蔺大人本是强强联手,何须忍让谦卑至此?明明是小姐的未婚夫婿,却三天两头跑到那个珑玲的神女殿睡觉,这不是让小姐在巫山难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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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垂枝茉莉的枝条在风中轻荡。
师月卿随手折下一朵,修长莹白的指间轻转着那朵茉莉,她眉目淡雅,是深闺淑女般带着书卷气的容颜,此刻折花凝视,犹如仕女图上的倩影。
“你见过那种黏人的稚童吗?”
“每个做母亲的都知道,稚童是不能独自入睡的,只有在女人的臂弯里,他们才能得到安全感。”
侍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尚未开口揶揄,就见一簇红光掠过,衣袖竟凭空燃起火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替我扑灭!”
其他侍女正欲上前,师月卿并指做刃,果断挥袖斩断她的衣袍。
那截衣角坠地,直至烧成灰方才熄灭。
师月卿回身朝神女殿垂首拜道:
“月卿失言,还望蔺大人宽宥。”
殿内的蔺青曜没有应声。
他知道师月卿是在试探他底线,让她知道自己底线在哪儿也无妨,免得日后朝夕相对,不知分寸惹他恼怒,就像……
他的视线落在床榻边,一丈之遥的小榻上,转了转手里的烟杆。
云水烟的甜腻味道盈满整个床帏。
他想起往日,每每他到她寝殿来借宿,她就只能睡在那张小榻上,若是他点上云水烟,她就会皱着鼻子把窗推开一条小缝,一边趴在窗边呼气,一边不太高兴、又不敢真的让他发现不高兴地小声问:
——少主,您一定要在我的寝殿里睡吗?
蔺青曜随口答:
——没办法,谁让我只有在这里才睡得好。
蔺青曜从没思考过原因。
对他而言,不过是这张床不舒服就换张床睡的事,珑玲话少,睡觉又安静,多她一个就和屋子里多一只花瓶没区别。
本该是没有区别的。
蔺青曜扶着一夜未眠的昏沉脑袋,死死盯着手中蛊虫,视线恨不得洞穿它,看清另一头的那张脸。
长街上的珑玲蓦然停下脚步。
她回过头,看到一群青铜所制的机关鸢衔着白花掠过青铜城上空,白花飘飘扬扬坠落,珑玲伸手接住,发现这花是纸折而成。
“这是什么?”
秀秀见到这白花脸色骤然惨白,手中刚买的糖葫芦脱手坠地。
梅池春拢起眉头,顿了顿,解释:
“墨家行薄葬之风,上至钜子,下至寻常弟子,死后皆是一口薄棺下葬,不随金银下葬,只用青鸢衔花,以作祭奠,一朵花,便代表一名墨家弟子。”
晦暗天幕下,青铜城满城花雨,数以百计。
城门上,负手而立的滕绛雪面如冷霜,汲隐立在她身侧,按着剑柄的指节发白,几乎要将剑柄捏碎。
“既然诸位派出去的青鸢已经验证过,现在可以相信我的话了吧?我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