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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小狗在两人脚下欢快地蹦跶,时不时也嚎上两句。

一派热闹气氛中,院门传来几声轻响,断断续续,透露出来者的迟疑和不自信。

齐家红放下手头正在织的毛裤,扬声道:“来了!”

她打开门,当看清来人后,一时间有些愣怔。

“……妈?你,你怎么来了?”

门外是齐老太,穿着一身旧棉袄,一块花色黯淡的大围巾裹住了头脸。

“闺女,妈想你,妈来看看你。”

齐家红怔在原地,面对几个月未见的母亲,她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

“我挺好的……妈,你来找我,是……是家里,出事了?”

她挡在门口,没说让齐老太进来坐坐,也没有亲热地叙母女情,只有僵硬的表情,透露出她心中的不平静。

对着这个家中亏欠的大女儿,齐老太卑微而讨好挤出一脸笑。

“没事,家里挺好的,你爸和你弟都好,都好……”

齐老太想摸摸齐家红的手,但两只手都端着东西,她这才想起来贺家的初衷。

“妈做了灌肠,是你最喜欢的,你拿回去吃……”

齐老太将端着的小锅往齐家红手上递,絮絮叨叨地说:“大过年的,妈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你别嫌弃,这灌肠也能当肉吃……”

齐家红被迫接过小锅,沉甸甸的份量,压在她的手上,也压在她的心上。

“妈,我不要……你带回去吧……”

齐老太腾出了手,犹豫了下,才伸手去摩挲齐家红的手背。

一个是苍老枯黄,一个是白皙细腻,当两者叠在一起时,像是将时间具现化。

“你别嫌,也别气,妈就这点东西,拿不出手也得拿……你是妈的闺女,别恨妈。”

齐家红原本还想接着拒绝,可当听到齐老太的最后一句话,她怔怔定住。

“妈老了,脑子跟不上你们年轻人,心里都是老观念,你怨我也是应该的。可妈活不了多少年了,你……你别一直怨我……”

齐家红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对于这句像道歉又不像道歉的话,她一句话都说不出,也不知要说什么。

怨吗?

不怨吗?

似乎父母子女之间总有说不清的恩怨,有时是爱,有时是恨,像蛛丝一样密密麻麻地缠绕,又像蛛丝一样脆弱易断,掰不清,也扯不明。

最终,齐家红也只能说一句:“妈……”

齐老太抬起手背,擦了把眼角,轻轻将齐家红往门里推了推。

“行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天气冷,你赶紧回去吧,我也回了,你爹还等我回去做饭呢……”

说罢,齐老太匆匆就走,走路时重心在前,小步碎走,是老年人特有的步伐。

齐家红站在门口,看着齐老太越走越远,张了张嘴,只低低说出一句:

“妈……”

她的声音被寒风撕碎,散落在这阖家欢喜的日子里。

见齐家红在门口和人说话,好一会儿都没动静,贺明国从厨房探出身来,扬声问道:

“谁来了啊?”

齐家红转过身,手上捧着一口小锅。

“是……是我妈。”

贺明国有些惊讶,想要询问,但当他看到齐家红脸上难过而纠结的表情时,贴心地什么都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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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锅,用力搂了搂齐家红的肩膀,附身在头发上亲了一下。 w?a?n?g?阯?发?b?u?Y?e?ǐ????ū???e?n?2?〇????5????????

“行了,饺子快熟了,准备吃饭吧。”

齐家红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转头说:“锅里是灌肠,就……”

她一时间卡了壳,不知要说“就放哪儿别管”,还是说“端上来吃吧”。

贺明国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

“灌肠可是好东西,老四最爱吃了,等下要是让他看见,一晚上就能把这一锅都吃干净。”

齐家红勉强笑了笑:“行,那就让家里人都尝一尝。”

饺子端上了桌,与之一同上桌的,还有一盘炸灌肠。

灌肠是用白薯淀粉做的,和成面团后上笼蒸熟,等晾凉后旋成菱形薄片,下锅油煎,煎成两面焦黄,蘸着蒜汁吃。

虽然是纯淀粉做的,但因为淀粉片口感扎实,被油煎透后,吃起来仿佛有肉的口感,外焦里嫩,满口都是油香。

再加上微辣解腻的蒜汁,两面油煎的炸灌肠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反而越吃越香。

炸灌肠虽然是道穷人菜,但做起来还挺费工夫,又蒸又炸的,为了防止灌肠炸过火候,还要在灶前看着,时刻翻面。

而且做不好的炸灌肠吃起来就是粉面坨子,丝毫没有肉的口感,脆而不酥,只能将就吃。

因此,一般人家里很少做炸灌肠,费事儿又费油。

也就是齐老太了,想给闺女送点吃食,又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食材,只好将一腔母爱都灌注在小小的炸灌肠上。

怕炸灌肠凉了不好吃,她一路将小锅揣在怀中,用体温暖着,直到送到齐家红手上。

贺小弟见了炸灌肠就欢呼。

“我要吃这个!我可以吃一大碗!”

齐家红给贺小弟夹了一大筷子:“慢慢吃,不着急,锅里还有呢。”

贺小弟“啊呜”一口叼住炸灌肠,咯吱咯吱嚼着吃,一张小脸上都是快乐。

这年头孩子们能吃到的零食少,油炸食物更少,因此,炸灌肠就像是后世的烤肠,让小孩吃了就意犹未尽。

贺小弟快快乐乐地吃完碗里的炸灌肠,抬头注意到齐家红反而没吃,他笨拙地用筷子夹起炸灌肠,同样给齐家红夹过去。

“大嫂,你也吃!”



家红顿了顿,在贺小弟期待的眼神中,她才说:“好,我也吃。”

她夹起一片炸灌肠,慢慢送入口中,轻轻咬下。

有点凉,但味道还是熟悉的味道。

浓郁的蒜汁是齐老太在捣蒜前加了一点盐,捣碎后用凉水激发蒜香。

灌肠吃着有些硬,里面还有未完全融化的淀粉,吃起来很有嚼劲。

依旧是好吃,但又和记忆中不太相同。

以前齐家红是等在灶台旁,齐老太煎好一块炸灌肠,她也不嫌烫,两根手指加起来,着急忙慌地吹上几口凉气,就忙不迭地往嘴里塞。

刚煎好的炸灌肠吃着还烫嘴,可那股猪油煎过的浓郁肉香却让人一边倒吸冷气,一边大嚼特嚼。

那时候,齐老太总笑着骂她:“急什么,妈在这儿,没人和你抢,慢点吃!”

想到这里,齐家红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她手上一暖,是贺明国握住了她的手。

贺小弟跳下凳子,噔噔噔走到她旁边,急道:“大嫂,你别哭,谁欺负你了,我去打他!”

齐家红哽咽着笑:“我、我没事,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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