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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想请这位军娘娘去杀个痛快!”

柳今一道:“其实这会儿也不晚,家里要是实在没钱,给我两口酒喝也行——”

代晓月狠狠踩她一脚。

一行人告辞,罗姐儿还要送,被劝了回去,好说歹说终于把门关上了。

代晓月说:“你戏演几下差不多了,非得让人家当真?”

柳今一抬着单脚连跳几个台阶,离她远远的:“人家也就是客套一下,你才在当真。这差事有衙门落章,又有你协理督办,现在买凶无异于自找麻烦,这种事傻子也不会干。”

代晓月这才往阶下走,道:“趁着天还没亮,去陈书吏家看看。”

柳今一说:“没有酬金,也不帮我拿刀……”

代晓月径直走,任由她在后面长吁短叹。尤风雨踢踢踏踏跟着,没留神正撞到柳今一后腰上。

柳今一回首低头:“你老爹也有毛病,非叫你大半夜跟着。你困了?”

尤风雨一脸迷糊样,摇摇头:“我想事儿呢。”

柳今一说:“你想什么事儿?”

尤风雨继续踢踢踏踏地走,她想事情的时候很实心眼,小牛似的,只会走直线。她边走边嘟囔:“想我的墨画片……我怎么就抽不中廖帅呢?一天天的……”

柳今一跟着:“什么墨画片,什么廖帅,你老爹不是叫你给我看看吗?你给我看看。”

尤风雨只管捂着兜闷头快走,和代晓月一前一后,留柳今一跟后面“喂喂”地追。

第5章 胆小鬼

陈书吏其实不叫陈书吏,“书吏”是州县衙门内负责统筹杂税、草拟文书以及料理公务的胥员,通常由粗通文墨,身家清白的本籍人士出任,似官非官[1]。

“既然他是书吏,那大约就是咱们寄云县的本地人了?”柳今一不知从哪儿折了根草芯,在拇指上绕圈,“二十以上,会读会写,还能得南宫老爷青眼,在咱们这儿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里也勉强够得上‘青年才俊’四个字了。”

“那你可小看他了,”代晓月领路,“这人自幼丧父,原本也是个读书人,可惜苦读数年,却不是个考状元的料。”

她说到这里,停顿须臾。

柳今一没有插话,她知道她,原本也是读过书开过蒙的,可惜是个女儿——真是欠|干的贼老天!好没道理的一句话。若不是这狗爹养的世道伦理逼的,代晓月也不会跑到岜州府来参军。

“他考不上,也不想白读这一肚子的书,索性砸锅卖铁,使了点银钱,托他娘舅的门路,到衙门里做个书吏。”代晓月抱起手臂,“所谓‘官有调迁而吏无变更[2]’,你别小看他,他在寄云县办差的时间,可比前两任县太爷还要久。要不是突然死了,年底筹办军粮还要跟他打交道。”

“这么能熬,”柳今一竖起拇指,“我以为他是个‘才俊’,结果他是个‘老爹’啊。”

乡里人分不清衙门差员的大小品阶,只要见到催征收粮、吆五喝六的官府门人,都要尊称一句老爹。

代晓月跟柳今一做了几年的姐妹,哪里听不出她的嘲讽?但是不怪柳今一先入为主,地方衙门最贪的往往不是正儿八经的县太爷,而是下头办差的胥吏衙役,他们能耐起来连州府县官都能摆治,更不要说平头百姓了。

“他确有过人之处。”代晓月沉吟片刻,接着说,“来之前我打听过了,寻常书吏办差都要收的纸笔费、讼状费,他一概不要,不仅不要,碰见前来衙门申冤的乡亲穷困,他还会资助人家几个钱。这人和南宫老爷一样,在县上名声极好。”

柳今一说:“一窝歹竹里总能出几颗好笋,但是他一个书吏,家境贫寒,又不贪财,光靠朝廷发的那点薪金,能不能养活自己都要另说,居然还能接济别人?”

代晓月道:“他会读书,又放得下身段,早几年就在县里卖文卖画。据说文章诗词写得一般,画却画得很不错,邻近几个县的乡绅财主都会来买。”

柳今一听到画,就不由得想到方才在南宫家里见到的那两幅,说:“这下好了,又有骨气又有才名,难怪南宫老爷欣赏他,连女儿也要许配给他。”

代晓月道:“因为他名声好,所以有不少人专程从村子庄子里过来,找他写诉状。他和南宫小姐成婚以后,更是一毫不取。”

柳今一说:“好啊。”

代晓月睨她一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柳今一哈哈:“我要说什么?”

代晓月道:“你要说他攀了门好亲事,傍上个有钱岳丈。”

“你骂别人都很客气,只有骂我最不客气。”柳今一悠悠,“我是想说这案子很有意思,死的两个都是高风亮节的好人。寄云县少了他们,就像天少了云、地少了土,亏大了。”

“你也知道,”代晓月冷脸说,“岜州府其实乱得很,因为赤练关破了,境内如今盗匪流窜。我们狻猊军要屯田要守备还要巡边,没有廖娘坐镇,跟南边那群——”

柳今一接道:“那群王八羔子,混账丘八。”

“……周旋费心费力。”代晓月说,“这次若不是思老求情,我绝不会插手地方案子。”

衙门有衙门的差使,军卫有军卫的章程。代晓月有狻猊牌,是岜北十三参将之一,在没有朝廷明确指令下,插手地方案子容易惹祸。她们和岜北八县的关系实在复杂,有廖帅的时候是一码事,没有廖帅的时候又是一码事。

代晓月这次孤身前来,正是不想引人注目。思老之所以会抓柳今一陪同,也是因为柳今一身份特别,她卸了甲、撤了牌,不算狻猊军中人,有什么事代晓月不便出头,可以让她办。换句话说,这事要办得不顺,柳今一就是个口实,可以拿去给代晓月开脱。

物尽其用。这是思老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要不是参透了这层,柳今一也不会提那两个要求,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趁着还能被用,能换一点是一点。

万一思老一拍脑门,真把刀还她了呢?

柳今一料想代晓月不知道,她了解她,骨头硬得要命,要是知道自己是来给她做靶子的,见面的时候就会把自己扔出去。互不相欠就是代晓月对她的方式。 w?a?n?g?阯?f?a?布?页?ī????u???€?n??????????????ò??

孤家寡人啦。

柳今一扯动嘴角,半是自嘲,又笑:“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要指责你只管这种案子,而是真觉得这案子有意思。陈书吏那么好,对素不相识的苦命人都很慈悲心肠,怎么偏偏对自己的娘子和岳丈那么狠?我的确想说他攀了门好亲事,因为一个人要想在这里做好笋,光凭自己那点骨气也不够用,只要落到豺狼窝里,一样会被人嚼得粉碎。这人要是没有南宫家给他背书,他靠什么熬走两任知县?”

周围的蚊蝇鼠蟑都在贪,就陈书吏不贪,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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