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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将,廖帅——廖祈福是你干娘是不是?

柳今一笑起来。

姜重又拍案。你笑什么!

全岜州府的人都喊廖祈福廖娘。柳今一说。你不知道?她是我们所有人的娘——

桌沿又撞上来,血滴滴答答。柳今一垂着脸,她抬不起来,后脑勺还顶着只手呢。

输是我。她闭着眼,木然地说。输在我是个废物,我记错了。她声音停顿,片刻后说。我记错了情报,一心想夺回粮,你说对了,我怕担责。

柳今一分得清轻重,这仗是她栽了,她怪不了别人,她现在还能做的就是保全狻猊军。

就是我。柳今一笑。瞧见没有?我两年没赢过了,做这参将我心里烧得慌,所以我想赢,我发了疯似的想赢。我为了赢方寸大乱,一见到粮就红眼。

我没想过会输,我带兵从不想输的事。

我冲上去,叫她们也冲上去,然后中计了,就这么简单。

你问我什么,啊?我不需要援兵。我是天授将星嘛!我从来瞧不上其他人,什么代团素,什么竺思老,我心里从没瞧得起她们过,所以我也没叫她们支援。

我拿了狻猊牌,在军中横着走,廖祈福不在,我就是最大的,谁能管我,谁配管我?州府不给我批出兵文书,我就先斩后奏,这事我干过啊,你回去查查档,我干过不止一次。

柳今一说话,不断说,姜重问什么她都这么说。她无畏重刑,就那么回事,太轻了,哪有被骑兵践踏来的痛?在牢里她抵着墙,数数。

归心,一个。熏梅,两个。巧慧,三个……

就这么数,一直数到两千四十六。

有时候是姜重审她,有时候是别人,柳今一懒得记,她已经废了。雨下来下去,墙皮都泡烂了,她忘了日子,就是等死。

可惜廖祈福回来了,廖娘费了好大的劲,把柳今一弄出去。出去那天没雨,天阴沉,大伙儿都在,一排一排,全看着她。

风很大,呼呼乱响,狻猊军的旗帜撕裂般地展开。柳今一跟代晓月打招呼,代晓月没理会,她又跟竺思老说话。

苍天女夹着头盔,拽了柳今一一把,叫她。混账娘!

柳今一被拽过去,廖祈福就在坡上,她该是从北边赶回来的,刀还没来得及卸,人坐在马上,目光沉沉地看着柳今一。

她等着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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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今一这辈子没见过娘,她唯一能算得上娘的人就是廖祈福。廖祈福把她逮到狻猊军,教她认字,送她戒刀,最后连狻猊牌都给她了。

可是她怎么样?

可是她怎么样。

在那漫长的对视中,柳今一几乎挨不住风吹。天苍苍,她以前什么都不怕,是赢教会了她胆怯。她期望着一道死刑,廖祈福给她了。因为廖祈福张开口,对她说——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咔嚓。

柳今一闭上眼,听见那悬在头顶的巨刃挥下来,让她头颅滚地,尸首分离。

第43章 流人记

“去年你输了,”尤秋问抽噎,兀自说道,“思老收拾的战场,她在清点兵甲和骨牌的时候,发现少了些东西。”

那场仗关系赤练关,柳今一输了以后,薄风、常雾两县迅速失陷,当时驻扎两县附近的参将是卫成雪,戎白骑兵冲破了三道哨亭她才收到消息,只好仓促应战。

戎白骑兵入关从不久战,他们没有长线给养,都是速战速决,因而廖祈福一收到军报,就遣高叙言、桑三娘分翼夹击。卫成雪不能退,便顶着中军压力,拖住戎白骑兵。等到两翼被冲,戎白骑兵再想走已经迟了,施琳琅早就夺回关口,断掉了他们的后路。

如此一来,突袭的精锐反倒成了瓮中的鳖,戎白骑兵跋前疐后,只能拼死一战。据两县的百姓说,那几日不分昼夜,杀声震天,血泼墨似的,把荒坡野地全部染透了。

这一战朝廷算大捷,京里欢歌如潮,彻夜宴庆,只有狻猊军在收尸。

竺思老清点名牌,一是为了核验阵亡的军娘人数,二是为了把兵甲器刃收纳归档。

“因为你回过战场,思老便怀疑是你拿走了那些东西,她来寄云筹粮的时候,叫我留意你的行踪,同时交给我一张清单,里面列着七位军娘的骨牌,还有与这七位军娘一块消失的兵甲,”尤秋问深吸一气,憋久了似的,“打头的就是归心,还有那把菜刀!”

嚯。

坐在桌上的归心对柳今一笑。你让人给抓到了。

“骨牌是在我这里,”柳今一还瘫在椅子上,不知道是在对归心说,还是在对尤秋问说,“兵甲也是我捡走了,但是里面没有那把菜刀。”

尤秋问道:“你在岜州府各县给人修理武备,便是为了找那把菜刀?”

“仗打不了了,”柳今一转开目光,看着顶上,“我只是为了讨口饭吃,顺便找那把菜刀。”

“你必然找不着,”尤秋问说,“因为那把菜刀早让人给私藏了!”

他情急间要缓几口气,待心绪平复了,才接着道:“那把菜刀究竟是怎么流入寄云县的,我也说不清,但等乘歌见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是孙务仁的东西了。

“我告诉你,乘歌当时因为田地被夺,带着状子来县里打官司,陈小六凭着小姐的关系,说要助她一臂之力,把她引荐给孙务仁。那孙务仁与狻猊军交好,在岜北素有雅名,乘歌把状子递到他那里,盼着他能主持公道,可他和侵占乘歌田地的耆老叔伯其实是一丘之貉!

“这几年寄云税粮少有拖延,不是老百姓日子好过,而是孙务仁与底下的乡绅勾结,逼占贫民的良田,让老百姓代缴双倍税粮。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只要有人被逼来县里打官司,孙务仁就会让手下的胥吏衙役做局,借酒钱门费、润笔投状等由头,掏空对方家底,将对方骗得债台高筑。

“乘歌进了屋,才知道是场鸿门宴,孙务仁与早些年告她有伤风化的山长关系好得很,他们把她骗过去,就是要给她个教训瞧瞧,一桌老不死的东西,要她吃酒赔礼,陈小六就在门口守着。眼看人要逼到跟前,乘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拔出怀里的匕首——原来她也有防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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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务仁细皮嫩肉,平时骑马都会叫苦不迭,一见乘歌拿着匕首朝自己冲来,当时就吓得瘫软在地,一桌有头脸的都不敢接,在屋里抱头鼠窜。乘歌顾忌她娘和朝盈还在县里,本意只想夺门而出,可是孙务仁被吓懵了,看见乘歌动,就尖叫着往里头爬,慌乱中撞倒了屏风,乘歌一抬头,就看见后面供着那把菜刀!”

那真是个奇景。

一桌酒囊饭袋,一屋文雅书画,好好的屏风后面居然供着一把菜刀。那菜刀样式老旧,厚背宽刃,上头暗红斑驳,仿佛刚刚从战场回来,还待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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