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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燕珩捶腿伺候时的谦卑仍在,岂不正是德元!

“见过公子。”

秦诏含笑,往人袖中塞了只玉佩,又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暗示道,“全是官铸的锭子,公公记得……多叫几个帮手。”

德元笑的折了眉眼,几乎眯成一道缝。

“多谢公子,小的却之不恭了。”

“这是公公应得的。若不是您,父王怎会来这鹿月楼,我又何曾有机会与父王演这一出戏?”秦诏笑着,安抚似地拍了拍人的手背,“再者,若非公公周旋,安又能劳动得了王管事,将那匹烈马牵出来?”

“是公子自己的本事。”德元笑了笑,客气道,“今日,公子路不拾遗,甚得王上青眼。改日封了功,公子不要忘了小的才是。”

秦诏笑道:“这是自然。”

两人心知肚明,都当对方是句玩笑话。德元哪里敢想,日后,他有仰仗这位主子的一天?若是问……他是怎么攀上的高枝?还得从卫抚的那一声冷喝说起。

那晚,德元捧着一小银罐温炭,正巧撞上自卫宴宫里出来的秦诏。两人打了个照面,同时认出了对方。

这不是父王殿前的那个年轻仆子么?

这不是日日去请安的秦公子么?

为了那声冷喝,德元人精似的闯出暗色里,冲卫抚笑道,“哎哟。大人勿怪,是小的捧着银炭眯了眼,差点绊个跟头,才闹出动静来。”

说着,他胡乱咳嗽了两声,“您瞧,我这粗手笨脚的,害怕回去晚了王上责怪,便走得急了些。”

卫抚认出殿前的熟人面孔,寒暄两句,便笑着放他走了。暗处那位,自然也得以脱身。

——似同时想到这茬,两人齐齐地笑了。

“往后,多仰仗您。”

德元说“不敢”,然而临到门口送别,又道,“下个月司马大人凯旋,设接风宴,公子勿要忘了。”

秦诏了然一笑,“自然。”

第10章 历九州

燕军精兵凯旋有两万数,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洗尘接风的宴席定在云绮殿,司马大人辣着一张红脸,用一种武夫特有的羞臊迎来众人的赞叹和钦佩目光。

燕王登顶三年,头一次这样宴请群臣,还是以其凯旋之名。

莫大荣光,功爵加身,符定单膝一跪,激动抖出一句,“臣不辱王命。”

燕珩静坐,神色淡然,似早便成竹在胸。

“司马功大,寡人甚慰。想要何等赏赐,尽可道来。”

符定顶着司马的头衔,只谦卑道,“这一仗,乃是将军的功劳,臣这个督军,白沾些风光罢了。若是王上要赏赐,便赏魏将军吧!”

燕珩嗬笑,微眯起眼来,打量二人。

座下愈渐安静几分,金爵搁在案上,无人敢去拂饮。秦诏虽坐的远,可听见这话,仍然微微皱眉。

当下只道,这话谦卑,却不高明。

那位眼高,既是要赏,便看准了彼此二人的功劳。你偏说自个儿沾光,白白绕进去个“识人不清、赏罚不明”的糊涂罪给他。

秦诏悄不作声地拿目光去描摹那张神容。

果不其然,瞧见他父王抿起薄唇来,微微垂眸,似睨视,仿佛又带点不悦,那轻粉色玉莲似的唇珠将那个微笑压得淡漠。

眸光愈发的深,叫人猜不透。

好在下一秒,魏屯出了声儿,“为王上鞠躬尽瘁,乃是臣的荣光,臣不敢求赏,只愿我大燕岁久日长,自此驱驰中原,定疆这八国五州。”

燕珩神情敛了轻寒,笑道,“寡人知道将军劳苦功高,自然要赏。”

布诏官寻了名目,赏了金银珠玉,并依着燕珩的意思,擢封了些虚名,赐“扶光箭”。两人都谢了恩,直到魏屯再三表了忠心,惹得高座上那位不耐,才肯入座。

燕珩知道他忠,那是他父王养出来的好马,缰绳虽牵在自己手里,却自有吞八国、灭五州的雄心壮志。

他驯养着,蹄下仍常溅出铁腥。

——偶尔,也不满。

帝王自有不见血的刀,他偏要迎战四海,白添些尸骨。

燕珩这等清高,自然对他多了几分冷落。但这人不识趣,总觉得是忠心未曾表够,抑或是哪处的礼节错漏,才惹了猜忌。

过了赏赐,还要行开宴礼。

按照燕国凯旋的惯例,为将军们接风洗尘的宴上,要博个“开堂彩”,由将军射出那头一箭,正中红绸花,将其挂在宫城前三日,举国庆贺。

帝王才赐了“扶光箭”,魏屯正喜上心头,自然要露一手。

群臣起身围过去,赞叹与祝贺声里,魏屯挽弓,挪开一步,绷紧的弓弦蓄满了力量,连膀子上遒劲的骨肉都挤出两道缝隙。

那金箭破风而出,一道疾声,倏然飞出去。

肉眼难辨的距离下,众人看不真切,左顾右盼的翘首,等着仆子来报信儿;倒是魏屯淡定站在原处,左右拱手笑道,“献丑了。”

静等了一会儿,远处疾奔回来的仆子果然扬声禀道,“禀王上,大喜,将军开堂彩,正中啦!”

庆贺声如潮,议论声纷纷:

“将军身手果然不虚。”

“我大燕有这等武将,立鼎指日可待。”

“……”

大家齐齐地笑。

这会子才申时,只开前宴。传瓜果珍馐,依着规矩,群臣以射箭为乐,得绸花者,赏赐各项彩头。什么金杯玉盏翠琉璃,先王在世时,赏赐的,也多是这些玩意儿。

燕珩淡淡挂起一抹笑,颔首算是默许。

其他武将才争先夺后地挽弓起来,两两相博,以箭法逗个输赢,各处都有挂的彩头,射中便可纳入囊中;其界大致三十步、五十步、百步——红绸花以百步起止,但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本事。

殿内左侧空出来的那片寂静,是质子们藏在别人凯旋之喜里的落寞。尤其是赵信,割地舍城,王君投降告饶,已是说不尽的屈辱。

他本欲称病不来,燕王却不允。

这会子坐在那冷落一角里,更是芒刺在背。就连卫公子左右不经意的一瞥,将叫他觉得轻蔑盖在脸上,捂得人喘不上气来。

燕珩越过人群,在刚停歇的安静中,淡淡发问。

“今日可谓大喜?”

群臣纷纷答,“乃是大喜。”

燕珩冷笑,敏锐的视线扫过去,“可寡人看赵公子,怎么……倒像是不开心啊?”

赵信惊得跪下去,因惶恐带倒了一盏酒杯,潺潺酒液泼了一袖。

“信、信不敢。今日乃燕国大喜,自然……自然也是天下之喜,信心中欢喜。只因病才初愈,免不得脸色差一些。”

“哦,既如此,何不上前……与诸众射箭同乐啊?”

赵信不敢动弹,停顿了片刻,又抬头去看燕珩脸色,被那冷锐的目光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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