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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跪,心惊胆战似的,“若父王仍不爽利,便打我骂我吧——实在不成,我自去领两杖子也好。”
那求罪的话,说得可怜无比。
燕珩冷哼:“既不知哪里的罪过,领什么杖子。”
秦诏谄媚:“虽不知哪里的罪过,只要父王不悦,便是我的罪过,自认打、认罚,绝无二话。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父王那等?仁慈心善、待我又那样体贴照顾。若是能让父王开心,纵白挨两下打、浑来几句骂,又有何?妨呢?——秦诏做一切,只为了父王。”
前头虽是捏住人?七寸讨巧,可最后一句,却?是实打实的真心。
——他不光要他父王的宠、要他父王的赏,他还要他父王就守在他身边。
——哪怕日日挨打、挨骂。
燕珩嗬道:“混账,寡人?何?曾这样昏庸,倒平白无故打骂你。”
秦诏露出笑,片刻后,又强压下去了……那神情忍了好几忍,方才恢复可怜:“是秦诏混账。依我所想也是,父王这样的英明神武,必也不肯打骂我的。”他话锋一转,堂皇谢恩:“谢过父王饶恕。”
燕珩:“……”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德福躬着身子,笑的两肩都抖起?来了……他们王上确实英明神武,只是,怎么叫一个孩子哄骗了去呢。
眼见解了危机,秦诏便大着胆子跪行,撩开帘幕凑到?人?面前去了,那眉眼一弯,是个灿烂的笑:“好父王,您饶我,便让我伺候您更衣罢。”
只剩一双金靴,到?底叫秦诏伺候他穿上了。
他神情乖顺,满眼崇拜与钦佩——目不转睛盯着燕珩看时,敬仰几乎溢出眼底。德福微微笑着摇头,论起?谄媚来,连自己都要退他三分。
这秦诏——天生是哄主子的料。
燕珩不悦,在他屁股上轻踢了一脚,道:“寡人?岂能不罚你?将那诗辞赋各抄写三十遍。一日写不完,一日不许吃饭。”
秦诏扭头,捂着屁股,苦着脸道:“父王,可那也太多?了——”
“嗬,叫你吃个教训。日后吃醉酒,离得寡人?远些?。”
听见这话,秦诏倒又不辩了。
瞧他变脸甚快,燕珩正不解,便见这小子复又跪下来,笑眯眯地拿脑袋在自个儿膝头蹭。
“那现在不吃酒,我可否能离父王近些??”
第30章 圣明哲
燕珩垂眸。
瞧见秦诏含着笑, 十分满足地枕在自?己膝头上。头顶素簪挂住长发,藤蔓似的黑攀上来……又极不情愿地散开。
不自?觉地……
燕珩将手搁在他脑袋上,轻揉了两把。
“你这小?儿, 为何总这般缠人。”
“我?分明只缠着父王一人的。”
燕珩嗬笑,“你如今已是这等的年纪, 又碰巧是个公子哥儿,若要?天天守在寡人膝前, 见天的要?人哄着、抱着……日后怎么生得了大?出息?”
秦诏道:“父王, 何必要?那等大?出息?我?只消守着您、孝敬您,便够了。”
似听到什么笑话般。
燕珩哼笑了一声?:“甚?孝敬寡人?”
——“正是, 孝敬您。若有?什么好东西,保管献给?父王。管他金银珠玉, 还是名?珍奇玩,都是孝敬父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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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珠玉、名?珍奇玩么,这等死物, 寡人的燕宫最不缺。”燕珩笑道, “恐怕寡人想要?的,你孝敬不了——若没什么大?出息, 更毋再谈了。”
秦诏道:“父王, 那我?若是有?出息……便孝敬个秦楚、吴卫给?您顽顽, 岂不好?”
燕珩睨他:“你这秦人也不做了?”
秦诏伏在人膝头,拿手指轻勾住燕珩腰间的金珠攒墨玉嵌海明珠链,细细地把玩,而?后,挤进?人双膝间,将那腰抱实了。
那声?音干脆:“不做。”
甚至连个缘由、抑或什么思念的漂亮话都没有?。
压低身?骨的俯首称臣,献上无比乖顺的诚意, 驱散了帝王心底最后一丝多疑的阴霾。燕珩满意,手自?头顶滑落,挂在他耳尖,轻捏了两下。
“眼?瞧着,竟是个混账。”燕珩的口气微妙,似含着纵容地嘲笑,“罢,你这没骨气的小?儿——不做秦人也好,跟着秦厉吃苦受穷,哪里有?甚好处。”
“正是。”
“话虽这样说,”燕珩又道,“那你也得速速起来,去写受罚的功课。敢在寡人的燕宫偷懒,少不得吃戒尺。”
秦诏扬起脸来,有?几分恋恋不舍,但?仍老实儿应下:“是,父王,我?这便去……”
他话未说完,外头便来传:
“王上,相宜大?人来领符牌,今儿便入宫应差了。”隔了片刻,帘幕外又通传:“是公孙大?人领着来的。照规矩,小?尹之差,必要?先通传、面见王上,方才能去领符牌的。”
燕珩淡淡应道:“眼?下无什么闲暇,不必见了,自?赏了符牌与人便是。”
秦诏微怔,又道:“好快……”
他原是想说,相宜替他父王着手操办婚序,本是才接任的活,各处琐事繁多,怎么也得拖个三年两载——谁承想,才没多久便要?领了符牌开始筹备。
若是这样,他父王岂不是真要?成婚了?
而?且,就在眼?前。
秦诏一时有?些噎气。
他父王选了旁人承继东宫不好,他父王有?了宝珠似的亲生公子更不好。
怎么就连他父王成婚,都叫自?个儿这么恼?
那是打心肺里涌出来一股怒火,虽说不清明,可烧灼之势猛烈,连腹腔一片都火燎燎地疼。
怎的一个、两个,这些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夫人、公子,都偏要?跟他抢燕珩?……秦诏不知哪里的怨堵在喉咙里,气的轻哼了一声?。
燕珩:“?”
秦诏怏怏地起身?,行?了个礼:“父王,您既商讨婚序,那秦诏先告退了。”
燕珩察觉那点儿小?心思,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叹道:“你这小?儿,任性。又是哪里不如你的意?”
秦诏被人点破,羞臊道:“父王饶我?,只是觉得……他日,父王若得了夫人、公子,秦诏岂不是没脸?哪里还有?去处!”
燕珩佯作不解:“这话蹊跷——燕宫这样大?,扶桐宫难道不是去处。”
“分明不是这样,父王只满心围着夫人、公子,想必秦诏再来请安,都怕是难能见上一面。”秦诏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下去:“扶桐宫虽是去处,可也不如东宫的派头大?……”
燕珩未能听真切,轻笑睨了他一眼?,“寡人若有?公子,你也该做好这哥哥才是。”
这话原是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