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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臣随先王而去,若九泉之下?,先王问臣,子顾何来、九州可平?臣便只有一句:新王怯战,九州未平。”

子顾是魏屯的字。

纵他死了也要跟燕正告状。那?情形将他自个儿说得眼眶都热。他追随燕正,四处征战,九死其犹未悔。他心中?难道没有怨?——那?话?里的不满,简直是骂人!

燕珩冷哼一声:“魏屯,你怕了。”

“是,臣怕。”魏屯答道:“臣怕英雄迟暮,再握不动刀、骑不动马。臣怕九州不平,臣无颜面对那?些死去的弟兄,更无颜面对先王。”

话?里话?外的嘲讽,无异于骂燕珩窝囊。

更骂的是,他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难道要等着自个儿九十岁了,卧榻之上,才能接到一旨出兵征战的诏书吗?

燕珩听了,并未如想象中?的暴怒,反而淡然置之,冷笑道:“你这样忠心,寡人倒不好怪罪你。难道再起战事,赶尽杀绝,任妇孺流亡、老幼无依,杀戮成性?,定要靠刀剑争出来个你死我活,才能令将军满意吗?”

魏屯梗着脖,犟道:“若是一战可平天下?,往后再没战事与分?裂,依臣之见,甚是合宜。”

燕珩背过身去,缓慢朝一侧踱步,口吻也不耐烦:“时机未到。”

“时机?哈。”魏屯质问道:“难道王上要沐浴更衣、焚香斋戒,才能选个好时辰吗?若要那?时,恐怕别人都打上门来了!”

他的担心实不假,可燕珩的远虑也不虚。那?仗要是打起来,必不能停,无论是三年,还是五载,不论是民生?,抑或者军费,样样都得跟上——

燕珩并未回答,而是问:“只因寡人不战,将军便要联合五州,通敌叛国?”

魏屯没听个明白,便承认道:“定是那?小儿又与您说了什么,事到如今,臣没有必要隐瞒,那?小儿所说正是真话?!军饷就搁在臣的将军府上,待攒够了,纵王上不下?令,臣也要拼死出战——必要足先王遗愿!”

那?话?挑起了燕珩的怒火。

他不敢置信似的,盯住魏屯,眉蹙起来:“贪军饷?”

魏屯跪在那?儿,也不吭声了。仿佛知?道自己?做得有问题,却又不该赖他似的,并不肯认错,反说道:“恐怕,那?等军饷,抚慰弟兄们的性?命,都比不过先王给您造的这座金殿吧!”

是了。

那?金殿便是燕正为他造的帝王之威。东宫的金银珠玉、鸣凤宫的宝石琉璃,为燕珩造的鹿月台、避暑庄、暖馨阁——大兴土木,肆意挥霍,博他一笑。

然而,至燕珩荣登大宝,再没有白扔一个铜板了。

可那?罪过,也得算在他头上。

燕珩怒意尤甚,折身回转,走近他俯下?身去,猛地抽出他的佩刀,抵在他脖颈处,声音冷湛而饱含杀意:“魏屯,你放肆!”

“是,臣放肆——臣死了那?么多?回,也不在乎这一回了,王上若想杀我,又何苦装模作样,假意怜惜。杀了臣正好,将武将屠干净,您自做您的太平天子!”

那?刀挑出一道血痕来,帝王手臂青筋乍现,仍忍住怒火,欲要抽将回来——那?刀被人抬手狠握住。

魏屯逼问:“王上难道不是怯战?!”

燕珩不语,冷眼睨着他。

魏屯狠握着刀,手掌被割破开来,鲜血淋漓,他并不畏惧,仍继续说道:“难道就只有臣一个人这样想吗?您去问问,哪一位曾出生?入死的武将,不是心中?藏有怨言!”

“您再问问司马大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您为何置之不理,就是不出战,待他们歇养过来,岂不是要死更多?的将士——难道他们的性?命,便不值得王上垂眼怜惜了?!”

司马符定冤枉。

他不过说了两句客套话?,顺着魏屯的火气?,劝他不要着急,说什么王上另有安排,要他耐心等待,若不是天妒英才,先王尚且在世,将军定有更大作为。

但巧的是,那?两句,正是魏屯的心里话?。让符定这么一提,他更是狠记在心中?,眼下?,竟捎带脚的将符定也拉下?水来,一同在帝王这里火上浇油。

那?话?放肆,连个谦辞也没有,魏屯粗着嗓子道:“您杀了我吧!”

燕珩冷眸微眯,挑眉,叫人气?得头脑发胀,终于点了两下?头,抿唇道:“好。既你一心寻死,寡人便成全你。”

庆元八年,盛夏。

帝震怒,将魏屯下?狱,待全部查清,果?真账目差了军饷,数额巨大,遂查抄家产,诛杀九族。司马符定,则一路贬下?去,流放边境。

三日后,秦诏闻此消息,坐不住了。

他父王杀了魏屯!——还有司马?

魏屯是否将他也抖落出来?自个儿所暗藏的把柄,可否……

德元暗中?传信,往来打听,发觉燕珩并未将事迁怒到秦诏头上,才敢禀告,一时间,整个东宫都松了口气?。

再有半月,燕珩将秦诏放出来。

这小子也不敢再得寸进?尺了,顶着一张憔悴的神容跪在那?儿,诚惶诚恐地问道:“父王,给您请安。许久不曾……不曾见到父王,不知?您可好?”

燕珩这才将目光转过来,瞧他蔫儿瓜似的,便搁下?笔,揉着眉心发问:“寡人一切都好。你身上的伤……可好全了?”

秦诏眼尖,机灵地凑上去,伸手给人揉太阳穴,这才轻声说道:“父王,我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只是这些时日,不曾请安,放心不下?,只惦记着您。故而,今日才放出来,便想着来见父王……”

“嗬。”

燕珩不爽利似的,并没有搭话?。

见他冷淡,秦诏便又探他口风,意在揣摩他知?道多?少:“我还要谢父王的恩,父王饶恕我的罪过,我知?道,您最是疼我。”

燕珩并不上当,正打算找他问个清楚呢。他道:“你当日告他的状,叫寡人将他调回来,是何意?”

秦诏心里没底,又不敢瞒,只得一五一十将当日在营中?那?话?说出来,又道:“证据已叫他抢了去,又那?样的威胁,我不敢跟他攀扯,当下?没有耽搁,而是直接回转宫中?。我怕父王……”

燕珩一顿:“怕什么?”

“怕父王不信我,又说我‘手伸的太长’,万一,魏将军还有其他手段,瞒天过海,我岂不是要叫人打入牢里去了……”秦诏委屈道:“如今,我只提醒父王,便叫您罚了禁足,说我‘诬陷’他,我哪里敢——跟您的人臣沾上半点不清白的关?系呢?”

“哼。”

“父王,此事怪我,是我没有及时禀告您,请您狠狠罚我吧!”秦诏道:“如今,父王英明,查清了前因后果?,将恶人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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