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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先王与?她,何等的恩爱,又是怎样的特例?”
“可是帝王恩宠,并非只有?她一人。她要的是,良人执手、寻常百姓的夫妻情。先王能给的,却不过是众多女人之中的,一点特例与?殊荣。”
燕珩抿唇,掌心里仿佛生了一点汗。
他几乎不信,那样恬淡不争的玉夫人,永远含着?微笑、似乎什么也?不动容的玉夫人,竟会为了那样难得的殊荣与?恩宠,而?生出怨恨吗?
“先王难道,要休弃诸位夫人,只将她一个民间打仗带回?的孤女,留在这阔大燕宫吗?我的母族、容夫人的母族……难道先王,会为了她,放弃别?的什么吗?”
“她生了你。先王便将鹿月台上,本该帝、后?夫妻并蒂的种子,交给她种。”梁太王后?看着?燕珩,仿佛释然地说着?那时的光景:“我难道又心甘情愿?”
“珩儿,人世间的爱情,丑陋,长满嫉妒,容不得旁人。”
“她那时年轻,只盼念着?与?良人相许。却不知,帝王家,从无有?爱情与?真?心,更没什么‘唯一’。那几年,她那样讨要的次数多了,争执不悦,先王便厌倦了。”
“此后?,两人渐生嫌隙,先王又有?许多更年轻、更讨他欢心的美人选入宫。”
“兴许,你父王,从无有?爱过谁。我们不过都是他帝王大业之路上的一粒沙,被?岁月吹着?,便老去了;或是他宝座上的一颗玉珠,用以炫耀、陪衬的物什罢了。”
“帝王权柄在手,英雄或许不会白头,而?女人的一生,却在无数次的等待和怨恨中,消磨得所剩无几。”
不知为何,燕珩喉息被?堵住,心底却漫上来的一种诡异的酸涩。
非常缓慢,迟钝,但逼得人窒息。他仿佛隔着?那个午后?的日光,读懂了玉夫人的那句:“你是东宫殿下,要讲规矩。”
他的心,在经年之后?,仿佛成了那一枚坠落的海棠,被?幼小而?稚嫩的自己,搁在脚底下轻轻碾碎了。
隔着?近乎二十年。
他才读懂了她的恨,她的怨,她的冷漠。
而?他,却用着?和父亲一样的方式,说“我命令你,抱抱我”。
命令……
多么可笑的一个词,如果帝王能用命令剥夺一个人的灵魂,便能留住那样的长久,那还是甘心自愿的爱吗?
他不似那样绝情无义,却又不敢爱得彻底。
就在那么一瞬间,他想起来秦诏质问的那句“为什么”?为什么你喜欢那样多的美人,而?不是我?为什么你要娶别?人,却不能是我?
——你若真?的那样想爱我、要我,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不好吗? W?a?n?g?阯?f?a?布?Y?e?ǐ???ǔ???è?n?????????5????????
燕珩那时,说得是不好。
但他想,也?许燕正,说的也?是这句。
他了解他父王的脾气与?秉性,纵然一时欢好说些动容的情话?,却也?不会为了哪个心尖上的美人而?驻留。
燕正要的是功名?千秋,要的是四海臣服。这一路的浴血奋战,使他得以称王,而?后?,用无数华丽漂亮的美人,来妆点、映衬他的权柄与?帝王荣威。
燕珩身上,流着?他的血。仿佛用以延续他的生命,继续将那柄刀剑,擦拭得光亮。
大燕在乎他手。
他爱燕珩,如爱他的权柄,却未必真?心爱过哪一个女人。
但燕珩始终沉默,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
他的脊背仍旧挺拔,停顿的语气平和、姿容神色端庄,仿佛一位再冷血不过的帝王:“天子之治,本不该困于?情爱。兴许,先王也?有?他的苦衷……”
梁太王后?和善地望着?他,微微一笑,也?没再说话?。
燕珩分明知道,玉夫人薨逝之日,殿里歌舞不停,美人们正伴着?燕正饮酒。那不是一个帝王的苦衷,那是一个男人的薄情。
但此刻,燕珩实在没有?办法,说出更多的品评。他难得乱了心绪,飞扬的旧日记忆,就恍若眼前的雪花一样,肆意飘扬在天幕之下。
每个人的命运,都被?倾轧在权力的争锋之中,无法抽离。
久而?久之,他们自己便也?信了。
送过梁太王后?之后?,燕珩下了轿,他缓慢地踩进雪里,朝着?曦和宫的方向而?去。仆从们不解其意,只有?德福心知肚明,他是燕宫里的老人了。
可是,人们只会责怪一个奉献着?、苦求爱的女人,谁会责怪一个帝王呢?他们眼瞎耳聋,吞咽真?相。那样的薄情,与?其称之为责怪,倒不如说是一种褒扬和赞美。
曦和宫灯火仍亮着?,那里的侍卫,只有?一条原则:谁都可以拦,唯独不能拦燕珩。
当然,燕珩也?从没来过。
这是燕珩第一次踏进秦诏的寝宫。
殿里比凤鸣宫冷许多。桌案上布满了纸卷与?册页、兵书,入目之处,既没有?裹金镶银的妆饰,也?没有?珠玉翡翠的光彩,侧殿搁着?最常见的雕花木椅和长案沙桌,布着?八国军防,旁边是为新替代的“大秦帝国卷”。
秦王宫所,朴华无实。
看在燕珩眼中,便有?些寒酸。就好似,这位秦王,穷困潦倒,满兜的银子都凑给自己作凤鸣宫了。
秦诏正唤德元更衣,解了外袍,窄腰长身隔着?屏风,投下长长的影子来。
燕珩站定在殿中:“秦诏。”
“……”
他看见那道身影先是呆滞了一下,而?后?才不敢置信地扭过脸来,紧跟着?就疾行跑出来了——“燕、燕珩?你……你怎么来啦?”
他忙凑近前来,去摸燕珩的手:“我……我这殿里有?些冷。”他扭头,急忙嘱咐道:“德元,快,去给父王拿手炉!”
“不必了。”
德福使了个眼色,德元顿时悟了过来,两个人迅速躬身退出门去,将门扇也?紧紧关好。
德元好奇,至于?为什么?德福只说了八个字:“姣女扶桐,乃凤凰栖。”
德元顿时明白过来,心惊三分。那是燕正给玉夫人赐宫殿名?时,说的一句话?,待燕珩出生后?,便再没人敢提了。
秦诏并不知道燕珩为何会来,只捧着?他的手,兀自心疼道:“怎么不遣仆子们来说一声,我自去给你请安便是了。若是什么紧要,我跑着?也?好,怎的亲自出门来,也?不知,是不是叫外头的风雪吹着?了。瞧瞧,你的手都冷了。”
“不止手冷。”
燕珩从他掌心抽出一只手来,忽然扣住人的后?颈,将秦诏拉近在眼前了。
他压上唇去,将秦诏吻住,那冰凉的唇瓣,被?挤压和蹂躏着?,很快就肿起来、热辣起来了。
秦诏微微睁大眼,幸福和喜悦来得太突然,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