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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房的门半开着,屋里亮着灯,灯光暖融融地洒在门口的柚木地板上,众人围着圆台面坐了一圈,桌子中间摆着个小小的蛋糕,围着几碟小菜,每个人都在?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小妹医专毕业被分配到广济医院做助产护士了。
蛋糕是姆妈专门去红房子定的,庆祝小妹分配到一个好医院,有?了一个好工作。
屋里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褚旭立在?当场,迟疑了片刻,没敢进?去,怕自己如一个不速之客一样,闯进?去说明回来的原因,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人人不得安生,破坏一室温馨。
转身?推开小南房的门,褚旭拉开灯,悄没声地收拾起来。
床上的厚棉被?褚旭没动,小妹还要用呢。
棉被?上叠放着条“凤凰”牌毛毯。这是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沪上第一毛纺厂、第十八棉纺厂等单位,接下为尼克松定制精美礼品的任务,选用马海毛和澳毛为原料,特请人设计、注册了“凤凰”牌毛毯商标,制作出的高级全毛提花毛毯。
随着周总理把这条毛毯作为国礼送给尼克松访华团队,“凤凰”牌毛毯作为国礼的荣誉就响彻了全国。
同款毛毯以高出普通毛毯3倍以上的价格,在?沪上第一百货商店等大型商场销售,均是一上柜就被?抢购一空。
当年,老太太接到褚辰成婚的消息,悄悄拿着华侨券到友谊商店,花了90多块钱,一次性买了两条。一条准备给褚辰寄去,另一条本来是给大孙子的,当时丁珉刚生下重孙房毓,想着不能太厚此薄彼。
哪想到,东西提回家,褚辰那条被?儿媳悄没声地藏了起来,老太太一气?之下,大孙子那条没给,转头寄给了褚辰,这一条也跟谢曼凝要了回来。
盖的爱惜,如今还跟新的一样。
褚旭放在?毛毯上的手摩挲了下,没拿,转身?开了衣橱,从?中取出一条土黄色底子上有?一些绿色玫瑰花纹的粗羊毛毛毯,边角处打着两个补丁。这是1940年抗日战争中,大伯在?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亦是他的遗物。
抖开毛毯摊在?床上,褚旭把衣橱里属于老太太的衣服一件件取出放在?上面,随之四角交叉一系,背在?肩上,提起衣橱上放的一个牛皮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下楼,骑上自行车直奔茂名?路公寓。
行到半路,雪粒子就飘飘扬扬落了下来。
顶着风,褚旭戴着棉手套的手,渐渐冻得麻木,骨头开始痛起来。冰冷的寒风裹着雪粒子拍打在?脸上,犹如刀割,睁眼都费劲,慢慢地后背冒起了层层热汗。
褚辰下了公交,眼见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一闪而过,不由看过去,迟疑地唤了声:“褚旭?”
褚旭一握手闸,支着腿在?路边停下,扭头看向朝他走来的褚辰,“四哥。”
路灯下,雪粒子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模糊了彼此的面目。
褚辰走近,扫了眼车后座上捆绑的东西,目光落在?满是积雪的旧毛毯包裹上,慌忙伸手去拂,几下扫清上面的落雪,褚辰才知道自己没看错,是大伯战友送回来的遗物。
抖着手,解开绳子,取下毛毯和皮箱,褚辰抬腿一脚踹向褚旭,“哗啦”一声,连人带车,滚落在?地。
褚旭躺在?地上,大脑都是懵的,随之又惊又怒地朝褚辰吼道:“你踹我干嘛?!”
褚辰扯下脖子上的围巾,展开包住旧毛毯,紧紧抱在?怀里,几步过去,又给了他两脚,脚脚踢在?他屁股上,“褚旭,你不是孩子,也不是傻子,这毛毯对奶奶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现在?,你来告诉我,我为什么?踢你?”
“我、我不就拿它?包一下奶奶的衣服吗……”
见他还在?为自己的凉薄找借口,褚辰懒得再理,抱着东西、提着皮箱转身?就走。
褚旭看着四哥走远,四肢一摊躺平了,任由雪粒往身?上洒来,将自己掩埋。他就不明白了,一家人为什么?越过越生分、越过越陌生……半晌,方一骨碌爬起来,扶起自行车骑上,追在?褚辰身?后进?了公寓大堂。
褚辰站在?电梯口,转头看他:“揍的轻了?”
“我、我来接问夏。”褚旭说着,锁好车子就要跟着褚辰一起走进?电梯。
钟鸣:“你带过来的女孩,方才已经走了。”
褚旭脚步一顿,傻呆呆道:“啊,走了?!”
钟鸣“刷”一下拉上电梯的栅栏,扳动手柄,电梯载着他和褚辰缓缓上升。
“坐。”钟鸣把电梯里自己平日坐的高脚凳移到褚辰身?旁。
褚辰没拒绝他的好意,抱着东西坐了下来:“钟叔,日后若是我不在?家,褚旭或是我姆妈爹爹过来,麻烦您帮忙拦一拦。”
先是做保安,后又做电梯工,这大楼里来来往往的,没有?什么?事逃得过钟鸣的双眼,褚辰父母的如何,他亦是十分清楚,“好。”
褚辰笑,感受到了老人的善意:“您现在?住哪?从?老家回来带了些土特产,给你拎两样尝尝鲜。”
钟鸣眉头舒展,没有?拒绝:“楼下汽车间。”
说话间到了六楼,褚辰起身?告辞离开。
钟鸣看着他顺着长廊走远,方扳动手柄,下到一楼。这个点,他也该下班了。
褚辰到家,邱秋和二姐刚给老太太洗好澡,裹着毯子,将人送进?卧室。
门一开,褚辰就闻到了邱秋自制的洗发?膏特有?的松柏味儿,“洗头了?”
“奶奶、采采和昭昭洗的,我和二姐还没洗,烧水太麻烦了。”虽说有?两个灶可?以一起烧,人多,它?也慢啊。
“明天问问咱们这层的组长,看她?能不能跟居委会反应一下,锅炉咱就不求了,好歹把壁炉烟囱上的封口扒了啊。”
“还有?组长呢?”邱秋好奇道,“都管什么?呀?”
“有?,每层都有?一个小组长。收个电费水费,调解一下家庭矛盾,居委会、街道处或是区里有?个什么?任务、指示啊,传达一下。”
“是正式工吗?”
“不是,就是一个帮群众跑腿、管闲事的。”想了想,褚辰又道,“楼里大家选举出来的,有?一定的威信,有?一定的阅历,有?组织和领导能力,当然也得本人自愿,且能担事。”
“没钱拿,白干活?”
褚辰揉揉妻子的头,笑她?单纯:“看着是这样,可?你说单位要是评个先进?,或是她?跟人同时晋升,有?这些履历,是不是就容易些?还有?,楼里哪家没个人物,承了她?的情?,你说她?若有?个什么?困难,大家会不会伸把手?”
邱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看向他手里抱的、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