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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被迫抬起下颌,以逃囚之身,直面那无所制约的可怕皇权。
她骨子深处颤,表面仍刚硬。
“臣妾有罪。”
朱缙道:“你自然有罪。”
她咽了咽喉咙:“求陛下宽恕。”
他笑了,“事到如今,你还敢求朕宽恕?”
林静照知自己罪孽深重,为了携银私逃,纵火烧了一座殿。
雷火劈殿的一刹那,她拿起了火折子,借着电火花燃了整座殿。
场面顿时混乱,无数宫人奔走、哭喊、救火,她趁乱轻飘飘跃上屋顶。
然功亏一篑,宫羽早守在必经之路上堵她。她武功高强,也非经过严苛训练的锦衣卫宫羽的对手,一招即被劈晕。再醒来,被扣押在了帝王面前。
“臣妾……不敢。”
林静照喑哑着说,欲弯腰求饶,却发现自己被束缚的身子做不到。
她索性挺直了脊背:“臣妾但求全尸。”
那黑暗深处的九五之尊质问,“刚才纵火是要私逃?”
林静照无可否认。
衣襟被雨淋得铁硬,她辩解:“臣妾只是失手打翻了烛台,恰好雷电击殿,这才酿成了……”
朱缙冷冷截断,“好大的胆子。”
林静照顿时熄声。
纵火烧宫是凌迟的罪过,若叫太后和内阁诸臣知道,得活脱脱撕了她。
林静照这次本就有赌的成分,成则离开皇宫,败则身死,如今被抓个正着,数罪并罚,半分生的希望也无了。
她张了张嘴,似要进行最后的辩解,麻绳却绑得她生疼。
锦衣卫的寒刀横在了脖颈前。
屏风外。
救火队忽而匆匆前来,颤颤巍巍跪在屏风外,诚惶诚恐,禀告:“陛,陛下……臣等无能,里里外外未曾找到贵妃娘娘仙体,恐……贵妃娘娘已……望陛下节哀!”
恐怕贵妃已死,在大火中烧成渣滓。
这话如何敢在帝王面前出口。
那侍卫敬惮已极,埋首在地大气不敢出,做好了九族陪葬的准备。
屏风内,朱缙的身影若隐若现。
“已死”的贵妃林静照此刻正跪于屏风之内,还活着,双手被缚,可没人知道。
夺她性命的不是一场火,而是高台上那位不动声色的帝王。
朱缙挥了下袖,救火队的侍卫退下,场面重归安寂。
林静照知没任何人能救她,纵火这样大的罪过不可能轻飘飘揭过。他是待她恩宠,但那是演给外人看的,不会真容忍她。
“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问。
林静照摇头:“没有。”
他若无其事地冷声,“治身容易治身难,朕是天子要治理天下。今日你是纵火元凶,不罚你不足以服众。”
林静照倒抽了口凉气,忽然破颜而笑,“臣妾懂得,臣妾谢恩。”
朱缙降责:“罚你廷杖,该怎么打怎么打,朕不会留情。”
她眨了眨挂着雨珠的睫,微颤着最后祝福:“吾皇万岁。”
锦衣卫施行廷杖时有门道,打,即普普通通打;该怎么打怎么打,打掉人半条命;狠狠打,则直接要人的命。
每个锦衣卫都经过严苛训练,能做到纸张裹砖头,打下去纸张不碎而砖头尽碎的地步。这种手法打在人身上,五脏六腑会流血破碎。
行刑,林静照被松了绳索,趴躺在长条木凳上,宫羽等人持杖立在左右。她眼前剩着几点碎影,轻抖了抖,阖上了双目。
朱缙最后道:“朕真会打你。”
林静照复又睁开眼睛,“谢陛下。”
廷杖簌簌落下,发出迅疾的破空之声。林静照紧咬牙关,等待剧痛的到来,杖风堪堪在她腰前一寸处停下。
她面色惨白如雪,怔怔抬头,透着些许疑惑。
朱缙不知何时降临她面前,泛着几分冷意的讽。
“有骨气,死也不求饶。”
“臣妾是不敢求饶。”
林静照强颜微笑,额上冷汗涔涔,也确实被吓着了,微喘:“臣妾求陛下。”
他沉沉驳了,“现在求晚了。”
却令左右松开了她,从刑凳上开释。
林静照从鬼门关上走一遭,腿脚发软,鼻子酸酸的,面色隐隐泛白。
朱缙重新回了高高的斋座,连击磬三下,宫人立即焚香洒扫,料理了杖和凳。
片刻,干干净净,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本来也什么都没发生。
林静照捡回一头命,跪地谢恩。深深伏了许久,她有些词穷了。
“陛……下。”
“罢了。”
他的声音随着磬音长长回荡,透露些许无奈,“打你也没意思。”
这里没有第三人,便当罚过了。
罚过了?
林静照失去了力气,体力透支着。眼角上的泪,被她不屈地咽回去。
茫然若失,好似大病了一场。
这次被抓,怕是昭华宫再住不得,她得被重新打回诏狱。
正预备着被锦衣卫拖下去,却听座上之人道:
“林静照,到朕身畔来。”
第14章
菱窗半开半阖,输入一阵阵冷气。
丹陛上摆着纤长的铜鹤,镶嵌着玉璧和景泰蓝,用料豪华,香雾缭绕。
壮丽富赡,雕梁画柱,宛若天宫之仙殿。
林静照拎着湿淋淋的裙步步踏上龙墀去,撩开轻纱,靠近君王。
龙座巍峨而肃穆,比想象中还高还庄重,高处不胜寒,站在上面可以俯视苍生。
如果不是命令,她绝不会涉足这里。
她在一尺前停步,“陛下。”
不敢靠帝王太近,她刚在雨中淋过,衣裳脏乱,身下还有一大滩水渍。
朱缙淡声吩咐:“再近些。”
林静照呼吸重了几分,犹豫片刻,来到他身畔。无意中触碰他五色龙鹿的柔软道袍,弥漫着揉碎的雪松和冷杉之气。
蹲在地上,这姿势她的头恰好与他的膝齐平,像给他捧香炉的接引童子。
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朱缙眼珠如清冷的乌木,盯着她,“纵火烧宫这种事,绝没有下一次。”
林静照宛若被拴在他脚下,略有怔忡。
“陛下……”
他道:“点头,朕帮你把此事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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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她的所有事就是他摆平的。
林静照催眠似地点头:“好。”
朱缙奖励地揉了下她的头,力道不轻不重。
林静照愈加恍惚,好似戳上某种印迹般,透着训导和服从的意味。
听话会被奖励,不听话会被廷杖。
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很容易让人沉迷在温柔乡中,顺从上位者的命令。
“嗯……”她被揉得有些懵。
一刹那间,竟有些感激他的宽容。
他提醒,“你该说什么?”
她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