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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贞傲之气消散了,自知理亏,眼圈泛红,脊梁骨被他暴风雨的训斥碎为齑粉,真的快要窒息上西天。

“陛下,求您……不要。”

她被批得心胆俱裂,低了头,嗓音嘶哑如漏了的风箱,在他五指禁锢下艰难发声,“您怎么惩罚臣妾都行,求您饶过江家和陆云铮。臣妾死不足惜,来世结草衔环再报君恩。”

朱缙木然淡呵,斥其欺蒙谬议,严诮犀利:“饶过?城门失火尚且殃及池鱼,贵妃在闺阁中是响当当的才女,岂不知《大明律》的株连之罪?一人获罪,夷灭十族。”

林静照泥塑木雕般瘫在原地,绝知他打定主意要找江氏的麻烦,泪如大颗大颗的珍珠断下落下,摔碎在他手背上,呆若木鸡。

朱缙冷冷命人呈上一物。

那东西用黑布盖着,林静照以为是毒酒或匕首,揭开看是一枝细细的柳条,春日新绿的芽儿。

朱缙命令:“拿来给朕。”

林静照起了一身寒栗子,不情不愿地拿起那枝柳条,有些眼熟,才发现那是她刚才在池塘边乘凉随手折下的那枝。监视无处不在,那一幕竟被帝王见识到了。

递到他面前,朱缙却并不接,左腿不紧不慢地抬到右膝上,挑三拣四地为难道,“给谁?不懂礼数?”

她忍辱负重,只好双手将柳枝举过眉眼,像奴才一样奉给帝王。

朱缙这才徐徐伸手拿了。

他将她重新带上了拔步床,却不如方才那般温柔,用柳条一下下打她,以惩罚她在青词上做的拙劣手脚。

柳条又软又韧,飘荡着一缕缕春日的青草和泥土味,打在人身上留下微红,带来痒痛,是廷杖的变形。疼痛犹在其次,主要是耻辱,上次她犯错他用的是书卷,这次用柳条。

林静照一声不吭地忍耐着,双睫如两只刷子不住扫颤着,比起抄家灭门的惨祸,臀这点微不足道的痛实称得上皇恩浩荡。

朱缙有意将她的心磨碎,边打边掐着她问:“还敢有下次吗?”

林静照打寒战地缩了缩肩膀,答没有。

再次回到拔步床上,她存着几分警觉,两颊因恐怖而苍白。每每他要进入她时,她总给予微不可察的躲闪,哪怕挨上柳条之痛也不屈就,连以往虚伪的爱意都不屑得装了。

朱缙知她心怀芥蒂,意欲反抗,用柔韧的柳条缚了她的双腕在后,从根源断绝她的反抗,才像终于捕捉到猎物一样,慢慢受用她。

那日生辰毁了,她该补给他一个生辰。她补也得补,不补也得补。

林静照哽了下,第二次已是板上钉钉不可逃,索性闭上了双目,希望那过程快一些。

朱缙见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缕犀利掠过眉宇,换着手段磋磨她,直教她坚持不住尖叫崩溃。

情到浓处,才在耳畔似冷非冷地说:

“哭什么,你爹爹朕已经放了。”

“不是要交易吗,那就交易到底。”

第57章

圣上来昭华宫一趟,磋磨了皇贵妃整夜。皇贵妃的哀鸣声凄厉地回荡在宫中,夜半听来极为瘆人,凌乱的衣裳弄得寝殿一片狼藉,下人们随时准备烧热水。

翌日,圣上穿戴整齐光风霁月地离开,昭华宫依旧深锁,没有任何解禁的迹象。娘娘则失魂落魄地倒在拔步床间,薄薄的肌肤片片青紫,宛若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芳儿和坠儿扶起林静照,为她沐浴更衣。林静照泡在热腾腾的花瓣水中,暖意袭遍全身,许久才感僵硬的关节稍稍缓解,逐渐活了过来。

她脱力地下滑,沉沉靠在木桶上。

洗罢,芳儿将一枚雪梨膏和一碗浓黑腥苦的药汁送到她面前。

她嘶吟了整夜,前者是用来润喉的,后者是避子的,因为昨夜圣上榻间多叫了数次水,保险起见在避子香囊的基础上额外用一次汤药。

“娘娘喝了吧,张全公公亲自交代下的,若怀了再堕受罪可就大了。奴婢往里放了糖,喝起来不苦……”

林静照死水无澜,不等芳儿说完径直端碗灌个干干净净。

她不怨。

昨夜圣上说已饶了江浔,江家全家平安,她的心愿已达成,献身是理所应当的。

圣上虽擅玩弄权术,好在守信用。

这等干净利索的交换,她还乐意为之,这副残缺的身子有点价值。

这次爹爹和陆云铮起起落落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制衡。圣上能容许臣子侵吞民脂民膏,卖官鬻爵,却容忍不了臣子专权。

圣上一直在引导大臣分裂,好坐收渔翁之利。之前他打压陆云铮,是因为陆云铮功高震主,隐隐有羽翼丰满之势;如今重新启用陆云铮,是因为爹爹在内阁一家独大,缺少了制衡,臣子的祸福皆视时局而定。

什么修仙炼丹,他始终握紧的唯有权力。

……

陆云铮二度入阁后,耳聪目明,愈发谨慎敏感,对一些人一些事的嗅觉也更加准确。

凭直觉,妻子江杳有秘密瞒着他。

因为他留神观察数次,察觉江杳在某个特定时间消失不见,名为出门游玩,跟踪她的小厮无一例外地被甩脱,她简直像空气人间蒸发。

杳杳虽然会武功反侦缉能力强,也不至于到这份上。她神出鬼没与镇抚司的锦衣卫有一拼,轻功高强得可怕。

他与杳杳青梅竹马,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杳杳的功夫只是用来打发寻常盗贼小偷的。

陆云铮如蚌珠进了砂砾,如芒在背,始终对此耿耿于怀。同甘共苦的妻子有事瞒了他,难道她正在和江浔一起密谋?

他不愿相信。

杳杳是他亲近的人,绝不会害他。

又一次江杳夜半起身,陆云铮终于忍无可忍,蒙着脑袋装睡,待她穿戴完整后猝然抓住了她的手,暴起发作,当场质问:“杳杳,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江杳猝然被吓一跳。

“我……”

她略微局促,秀眉皱成了线。

陆云铮见她面前正敞开一沓公文,哀毁痛伤,爱恨汹涌:“你偷偷翻阅我的公文,趁夜要给谁通风报信?”

江杳挣了下,没逃出他的死攥,“陆郎,原来你没睡着。”

“我当然没睡,托你的福我这些天都彻夜无眠。”

他额角青筋猛涨,径直戳破,“枉我们十余年的感情,我如此深情待你,原来你是细作。”

细作……

刹那间,江杳冷汗如瀑。

甩开陆云铮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不知怎的她却被钉住。

听陆云铮接下来铿锵质问:“你终究还是选择帮你爹爹江浔吗?”

江杳心跳咯噔停了一拍。

停了停,她面露哀容,顺水推舟地道:“是……我不忍心,那毕竟是我亲爹爹,我怕你对他不利,所以才翻阅你的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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