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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魂儿的干枯躯体。
江浔亦老病,挣扎在榻上气若游丝。江璟元主持了江杳的丧事,以陆云铮之元妻嫁入陆家祖坟。
秋风寂寥,凄怆哀恸。
未久天象异常,犀牛星见于东井,钦天监解释为大臣专权,使君王不明,方向不偏不倚正指向首辅陆云铮的宅邸。
圣上是修行之人,素来迷信风水星象之说,闻此顿生猜忌之心,削去陆云铮的首辅之位,令其再度致仕,流放京师之外。
陆云铮第二度遭到了贬谪。
这次他没有官场中的焦灼和失望,有的只是如丧考妣一般的宁寂。
他擅闯禁庭,对君王不忠不孝,犯下大不敬之罪,圣上未降下死罪已算皇恩浩荡了。
内阁暂由江浔父子统领。
江浔挣扎着从病榻上起来,勉强运转朝廷诸事,精神气也不高。
陆云铮抱着爱妻的牌位离开了京戢重地,开始了谪居流放生活,身仅碎银几两,赁住茅草房一间,落拓萧条连寻常布衣也不如。
昔日首辅彻底坠落谷底。
失意之余,亲朋好友纷纷远避,唯程黎时常带着一二壶酒走动,助陆云铮纾解丧妻丧官之痛。
陆云铮蓄起了青黑的胡须,眼睛失去神采,起了皱纹,行动蹒跚缓慢,缄默少言,仿佛半月之间老了十几岁,秋天枯黄干脆的木叶,完全是个失意的中年男人。
这场内阁争斗眼看着是江浔赢了,程黎劝陆云铮抽离官场,放下凡尘执念,共同游山玩水,远胜过在权力场苦苦钻营。
陆云铮不语,只一味地仰脖灌酒,酒水混合着泪水顺颊而下,醉醺醺的麻痹了头脑,分不清东南西北,模糊了悲伤,疲软了喉咙。
江浔父子真的赢了吗?
历代帝王乾纲独断未有如今上者,今上表面英武苛察,实则刚愎自用,恋结权力,政风日下,丹墀之下诛戮任情,极端惩挫,大搞玄风,将皇宫变成一个笼罩阴谋与凶险的迷雾之地。
圣上最擅制衡术,为求群臣平衡,对卓有才能者痛加修剪。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凡一个干练权臣成熟起来,必扶植另一权臣进行制衡,鼓励攻讦、相互分裂,臣工在如此奔竞氛围下耽于内斗,兵政久废,最后所有人都不得善终。
陆云铮久在宦海,深有慨叹。
初相识时陛下一派明君气象,温和发力,善气迎人,臣下一旦落入彀中,蜘蛛网便会渐渐收紧,手段狠辣致人死命。
在那阴晴不定的帝王权术下,所有臣工皆战战栗栗,俯首帖耳,敬畏有加,长久生存下来令臣子感到强烈的屈辱和压抑。
陛下坐在那高寒的宝座之上,没有推心置腹的友人,没有真正信赖的伙伴,他城府深沉如射工之密发,黑暗专制,恐怖独裁,为他做事的臣子能保全性命都是极幸运的了。
帝王的朝令夕改,三番两次的罢而召归,使陆云铮本来一颗踌躇满志的心伤痕累累,宛若白纸上的折痕,再难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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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让我远离官场,现在的我又哪能回到官场。”
陆云铮借酒浇愁,对程黎说。
程黎叹息,无法再劝陆云铮,个人的路终究个人走。
此番已是山穷水尽,再难翻身。
他始终想不通杳杳为何忽然自尽,明明他冒着生命危险去跪宫才把她救回来,明明日子开始有了希望,一切都在变好了。
陆云铮成了独居的鳏夫,为爱妻江杳做了一副画像挂在壁上,朝夕摩挲思念。至于那象征首辅之尊的银章,束缚人的身体和灵魂,害死人不偿命,被他扬手抛进了水中。
但他并未完全沉沦,起码要追究爱妻江杳的死因。
究竟是谁逼死江杳的,是皇帝,是锦衣卫,还是另有其人。
他开始想方设法调查江杳生平事迹,尤其是涉及先太子,皇贵妃,以及成亲那日忽然冒出来拦轿疯婆子的事。
这些谜团江浔父子一无所知,唯有靠他自行破解。
他要为杳杳报仇。
……
林静照本非善于钻营逢迎之人,长久侍奉恩威不定的君王,难免碰壁。自从那日榻上受伤之后,她越加畏惧朱缙,既盼着自己被召侍寝维持恩宠,又盼着永不再见他。
她脸色寡淡得厉害,浑身无力,迷迷糊糊地躺了几日,正想着清醒后如何写陈情书讨君王欢心,一睁眼皮,朱缙却不知何时正在榻边坐着。
朱缙身着水碧二色的博襟阴阳道袍,绣翡冷翠山,山河如墨,双目如秋空深邃而辽远,含着嵯峨山野里的严霜,静静凝望于她。
她悚然撑起身子,吓得一激灵。
朱缙道:“睡得不好?”
她破颜发了一脸苍白的微笑,“陛下何时来了,臣妾竟未察觉。”
匆匆欲趿鞋下地行拜礼。
朱缙沉沉摁住她肩头制止,“听闻你病了朕来瞧瞧,不必拘礼。”
说着接过安神药,汤匙轻搅了搅喂给她。
林静照惊魂未定,讷然张嘴,喉咙里苦丝丝的。平时芳儿给药,她总要偷偷丢掉些,此刻君王亲自喂她,她却得每口喝个精光。
这才看清周遭,花瓶中的枯柳已被换去了,几枝新柳滴翠。她病了这么久,他之前不来偏偏今日来了,怕又是令她侍寝之意。
朱缙看出她的心思,撂下了汤匙,淡淡道:“朕在斋醮,怕你还耿耿于怀之前的事,相见愈增悲伤,才没来看你。不会怪朕吧?”
林静照唇角勉强荡开,压抑住喉咙里被苦味催的咳嗽,“臣妾岂会,冒然过了病气给陛下,臣妾实万死难辞其咎。”
朱缙见她素淡的下颌快碎掉了,瘦得快要脱相,印证这些日所受折磨之深。
她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面对他那样间不容息的死亡威逼如何不怕,必定是吓得惨了。
那日,他确实恨她。
可她真要自尽时,他又不落忍。
因而当她拿起匕首时,他递眼色给宫羽,制止她戳向自己的心脏。好在最后她识相,自己先求饶了。
“皇贵妃。”朱缙拢着她的脑袋,投下一道深邃的声音,温敛地道,“秋高气爽,有空出去坐坐,再放放风筝也行。朕未曾叫他们给昭华宫上锁,你可自由在宫中行走。”
林静照两条腿紧紧并在一起,疏离中又带着警惕,片刻颔首,干巴巴地道:“嗯,谢陛下。”
朱缙点到为止,贴近她,令她汲取他身上的体温,复又拿起药碗喂药。她面如大朵洁白而纤细的花瓣,清橘温静,人如其名。
他不由得想起一开始赐她此名的寓意,林下月光静静映照流淌,是他见她的第一感觉,那时她被关诏狱,像极了跌落泥沼的月亮。
那是第一眼的心动。
所以,她才会进后宫。
虽然这心动微不足道,不足以撼动任何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