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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中与古书相伴,想让她再嫁,可不易说服。
谁料邵氏说此等婚事,想请皇上赐婚,就在中秋夜宴之际。只有圣旨落定,他哪里还需要说服侄女,侄女只能、也必须嫁给邵氏。
他当即做主应下了这桩婚事,可说到底,大哥大嫂都过世了,他却瞒着侄女给她定亲,多少心下难安。
还有一点便是,侄女是初嫁,但嫁过去却是继室。
邵伯举前有亡故的发妻,此番只是续弦。
这会被女儿说中,杜致祁抬手捏住了紧锁的眉头。
见父亲这般,杜润青径直开了口。
“您不该这般作想,爹爹此番,怎么能算亏欠大姐呢?”
她道,“蒋三哥过世后,大姐姐一味沉溺悲痛之中,不问尘事,孤身独行,对女子而言,这哪里是长久之计?反而爹爹这做叔父的,一心一意为她着想,替她做主定下这门显赫贵亲,根本就是出手救了她,谈何愧对伯父一家?”
这话倒说得杜致祁一怔。
这亲事,嫁的是圣前红人,得的是御口赐婚,放在旁人眼中求都求不来。他有什么好觉愧疚的?
女儿这番话,直说得他紧锁的心事松动起来。
这时有人来传话,道是二夫人陪嫁田庄上的管事顾九来了。
家中要操办大事,处处用人,只能从顾家借了顾九帮忙照看田庄。他不在田庄做事,踩着一路泥泞来京城里作甚?
父女二人皆奇怪,把顾九叫了过来,谁想顾九上前匆忙行了礼,开口就道。
“二老爷,二姑娘,大姑娘从青州来了。”
只这一句,把杜致祁惊得一愣,杜润青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你确定你说得是,大姐从青州来京城了?”
顾九哪能说谎,他把先前菖蒲去了二夫人陪嫁田庄的事情说了,“……小人借口道路泥泞难走,想将大姑娘留在京外的田庄里。可这事说不准,万一大姑娘临时起意要来京城呢?”
杜致祁的脸发了青,“静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连问那顾九,“她无缘无故来京做什么?”
“说是来收书。”
“收书怎么能一路收到京城来?”杜致祁难以相信。
他原想着,这桩婚事邵氏会请皇上赐婚,届时圣旨落定,侄女无论如何都要嫁过去,不需要他另外出面。
谁曾想中秋还没到,侄女就先来了。若是她闹起来,此事岂不是要黄?
杜致祁的眉头越压越深。
他心里一直难安,眼下侄女突然来京,不会是天意吧?
他神思略略一晃,却听女儿突然叫了他。
“爹不必费神忧虑。女儿倒觉得,一来大姐未必进京知晓此事,二来,若爹早些就把名牌递去宗人府,大姐就算知道了,还能讨出来不成?”
生米煮成熟饭,杜致祁竟忘了这茬。
“有理。”
再看女儿,杜致祁神色都和软了下来。
“我儿真是长大了,处处为家里着想。你大姐姐比你痴长八九岁,恐不如你良多。”
杜润青得了父亲夸赞,却愧不敢受,连连摇头。
“母亲受伤后,女儿当了这一年的家,才越发觉得爹爹不易,只想替爹分忧罢了。”
杜致祁一直在外任属官上打转,想做京官多年都不能得,心中郁郁难解,更添去岁妻子马车出事,人躺在床上不能再主事,还需得贵重药材源源不断地进补。
个中心酸,只有父女二人最清楚。
话说到此处,父女两人一时间都热了眼眶。
杜致祁难得似女儿幼时那样,摸了摸她的头发,杜润青则靠在了父亲的手臂上,酸了鼻头。
这次邵氏前来与杜家联姻,要娶杜泠静过门,这正是他们一改境况的机会,怎么能眼看着落空? w?a?n?g?阯?F?a?B?u?Y?e?????ǔ?ω?ě?n????????????.??????
杜致祁挺起身来,深吸了一气。
他到自己今晚就将名帖写好,“明日一早,我便送去宗人府定下此事,必将此事办成!”
第4章
“……邵氏要同杜家联姻之事,京中已有风声,但二老爷却让人瞒着咱们,等的就是十日之后,宫里中秋赐婚。”
阮恭说完,秋霖一双手都攥紧了。
“二老爷糊涂了?姑娘在青州打理老家庶务,哪年不是紧着二老爷,送许多钱过去。得钱的时候,未曾问过姑娘的事,眼下邵氏登门,他连问都不问就把姑娘定了出去!……”
秋霖愤愤之声被摇晃的笼灯照着,往稀薄的月色中溶去。
杜泠静抬头看着夜空层云间,难得露出的月影,连着起伏的燕山山脉,是青州没有的,独属于京城的美景。
她随父亲在京城八年,算是在京城长大。
最初她返回青州老家为祖父守制,心里还总念着这座少时乐土,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但渐渐地,她从邸抄里、与旧友来往的书信里,还有父亲口中,听到京城来来往往地,换了许多人。
父亲阁臣在任时推行的新政,在他离京之后纷纷搁置又无声瓦解,京中那些与他们相熟的人都走了,便是少许留下的,也不再是当年模样。
京城,似乎已不再是她曾熟悉的那个地方。
之后父亲守孝结束,要回京复职。
她思来想去,同爹道,“爹爹当年的新政沉寂,看来新皇对新政并不看重,甚至不算赞成。既如此,爹爹回京恐怕也难似先帝在时,可一展宏图抱负。以女儿之见,祖父当年辞官还乡治学,未必不是最佳之选。”
父亲闻言非但不叹,反而笑起来。
“我儿真是直言不讳,这就替为父断言,必定是郁郁不得志了?”
她在爹面前,不必藏着掖着。
“爹难道不这般以为?”
她并没有过于悲观,说得都是事实。爹也笑着点了头。
“我儿所言不错,今上对爹爹当年新政,确是不认的。只是文人饱读诗书为官,岂是只为得君王赏识?我以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读书做官图的,正是宋人那四句。”
那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杜泠静彼时默然。
爹所言不错,读书人图的就是那四句,可没有君王赏识,如何走到那四句上去。
爹拍了她的肩膀。
“就算不被赏识,也要去做,就算推行不动,也要去推。哪怕结果十中有九如你猜测,不还有那十分之一么?”
爹总是这样,敢冒天下之不韪。
她只能为爹爹收拾了行囊,爹爹让她留在老家继续打理勉楼,“我儿喜静,不去京城也罢”,说完独自上了这条回京之路。
然而她再没想到,父亲这一走,连京城都没到,就折损在了进京的路上……
她再没念过这座城。
这争权攘利的是非之地,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