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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雾中出林不是良时, “都待了许多时候,不差这一日。”

杜泠静心里颇为不安,但也晓得众人说得不错, 思量再三,只能同意下来。

她让阮恭将人手分派开来,以免被旁人盯上,而她此刻亦不便再下山,便随众人一起等到明日天亮。

天色渐暗,山雾越加浓郁,山里搜寻之人陆陆续续都退了下去,山中渐有兽声起伏。

杜泠静没在山中过过夜,只在书中见过兽声,今次听来,惊中带着奇。

但身边无不是往日旧人,倒不害怕,亭君还给她道了被烧沸的山泉水来。

杜泠静捧在手中,诸位先生都在,廖先生仔细打量了她几遍,伸手比量着。

“上一次见还在京城,那会身量还没长足,就这么高。”

洪大人见杜泠静的时间更久远,他没比量身高,只是道。

“静娘流布的书我都看了,致学还需更加谨慎。”

洪大人严肃,杜泠静还以为自己书册有误,连忙起了身来。

廖先生瞥向洪大人,“你吓唬孩子做什么?错漏也是难免,天下还能有几人,能比静娘更仔细,潜心其中。”

洪大人闻言默了默,素来严肃的面上竟现三分宽和。

“这些年你出的书,连我偶去乡野私塾,都能看到学子买得起,读得起,这放在我少时求学的年月,是再没有的。”

杜氏勉楼能有如今名号,也多得士林众人帮衬,杜泠静又怎么可能高价卖书,将勉楼的门槛高高垒起?

她恭谦道应该,心里正不由想,洪大人也有宽和之时,就见他又正肃了神色。

“但治学是一辈子的事,男女皆同。你父亲不在,你该当更加勤勉。”

杜泠静:“……”

她连忙躬身应下。

“静娘记住了。”

话头严肃了几分山洞里都静了静,好在冯老先生的孙子冯巷,轻轻走上前来。

“没想到静娘姐还记得我。”

冯巷比杜泠静小四岁,眼下还未及冠,但已经中了举人。

但他中举之后并未参加次年的春闱,直到今岁才往京畿来,不想遇上了此事,与众人一道搜集邵氏罪证,又落入了山里。

杜泠静记得他少时便十分腼腆,不想这会跟她才说了一句,脸色就有些微微发红。

十九岁的年轻郎君,生得似杨树般白皙而直挺,他早已比杜泠静高上许多,但脸色泛了红,好像又一下变成了当年的男孩。

杜泠静道记得,“我比你年岁大,记得是寻常,只是贤弟彼时年岁尚小,怎么也记得?”

她只是随口一问,不想他似是顿了顿,脸色更红了,一双水亮的眼眸只看向杜泠静一眼,就很快羞赧地收回了目光。

他轻声,“静娘姐这些年出的书,我也买了些,不时翻看,所以记得。”

原来如此。

杜泠静随便问了几本,竟见这几本他都购置在家,不免暗猜冯巷买的恐不是三五本而已。

她一时没细问,只是看向角落里,坐着一个姑娘。姑娘年岁不大,身形细瘦,脸颊凹陷,此刻独自坐着,抱着自己的膝盖,怔然出神。

是那个给扈廷澜报信,才将邵氏兄弟恶性捅出来的姑娘吗?

杜泠静未及问起,亭君过来,道她兄长扈廷澜,有些外面的事想要问她。

杜泠静过去,把自己知道的都同扈廷澜说了一遍,“现在山里什么势力都有,我们能信得过的人其实不多。”

扈廷澜不意外,但他却没想到邵伯举的伯父邵遵,竟借了荣昌伯府的事,打了与永定侯陆慎如换人的思量。

“所以你同侯爷闹翻了?”他不禁问。

杜泠静摇头,“那倒没有,只是不得不分道各谋而已。”

扈廷澜闻言略松了口气,圣旨赐婚本就是捏合起来的婚事,她刚嫁进去就与夫婿闹掰,往后日子不好过。

眼下还没闹得不可收场,扈廷澜不由道。

“所以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也不知道?”

杜泠静摇头,说不知道,“但他也来了。”

扈廷澜讶然挑眉。

静娘同侯府分道,各行其是,侯爷却亲自赶来了,那位陆侯是何意呢?

*

山下。

杜泠静先前带人借宿的宅院外,男人负手立在风中,天已经黑透了,也未见巷口有人回来。

崇平上前,“侯爷,夫人带着这么多人手都没回来,看来不是出事,极有可能是找到了失踪的拂党众人。”

男人点头,目光从她落脚院子门前掠过,里间默声漆黑不见光亮。

看来是了。

他猜想她已经应该是寻到了拂党人给她留下的记号,但这么快就寻着记号找到了人,这漫山遍野,惟她一人做到。

陆慎如长叹一气,眸色温软下来,但不由又想起她的信,想到她让人送来的药,想到她在山里见了他,不肯过来,反而客气地请他自便……男人眸色又是一冷。

他抿唇不言,巷子里贯穿而过的风将他袍摆吹飞,他于风中负手立了半晌,才叫了崇平。

“邵氏兄弟已被逼至穷巷,明日,要防他们背水反扑。”

崇平一凛,“是。”

*

密林山洞中,众人夜间只睡了两个时辰,便都有些睡不下了。

带着邵氏罪证潜藏山中多时,今日终于要出去了。

他们早先就让人传信令亲友亦躲藏,就好比京城外城开书肆的章先生,杜泠静原想找他打听,京中乃至北直隶一带有没有人收过或者出过宋本,但章先生关了店门不见了踪影。

冯巷说章先生也帮忙搜集过邵氏的罪证,怕邵氏找上他,才让他早早躲了起来。

只要此事顺当了结,章先生自然就会出来了。

而众人也已与亲友分离太久。

天还未亮时,杜泠静同扈廷澜、蒋枫川和众先生又商量了一阵,待桩桩件件都盘算地差不多,外间天色渐亮,众人陆续离开山洞,轻声往外而去。

山里已经有了找寻的人,是不是有呼喊声传来。

众人接着早间残留的薄雾与密林中掩藏身形,约莫过了两刻钟的工夫,终于自林中走了出来。

阮恭已照着杜泠静的意思,怕暴露处身地,只让官府官兵、书院学子,还有杜泠静请来的三教九流,都到前面一处平缓山腰上等待。

不管是哪边的势力,都可能有别有用心的人混在其中,唯独让他们全部在外等好,才是最不会暴露的办法。

众人此刻从密林过去,加快脚步,不到两刻钟便能与人相汇。

大家脚步都快了起来,眼下最紧要的,是在这一刻钟内不要走散,更不要弄出响动引得另外的人前来。

谁料,就在他们刚行进了数百米的时候,前路被人阻断了。

晨间的山林,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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