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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干,各家分些泡茶。
唐宋时人极爱杏花,自打前?唐起,新科进士便?都在杏园举行探花宴,故杏花又被称为“及第花”,寄寓仕途通达。又因“杏”与“幸”谐音,杏花也常被赋予福泽美意。
最紧要的是?,杏花养颜之风在此时备受推崇,不论达官贵胄还是?市井小?民皆喜爱以杏花、桃花浸泡后敷面,姚如意铺子里有?个“杨太真红玉膏”,便?是?以杏花珍珠粉调制的,传言祛斑有?奇效。
姚如意蹲在铺子里盯着?那张画了苦瓜的脍饭单子发呆时,便?有?杏花瓣被风卷着?扑到了她?脚边。
她?将花拾起,又紧了紧身上的藕荷色夹袄,竟发现墙根砖缝处竟然还生了一点青绿的苔痕和刚冒尖的野草。果然春气一动,万物生发。连她?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也是?如此,已顶破了她?的心腔似的,悄悄抽了一丛绿芽出来?。
自打改了称呼后,她?与林闻安之间便?变了。
但若要细想究竟是?何?处不同?,姚如意又觉着?似乎无迹可寻。
好像……更多的是?她?,是?她?先变了。
改了称呼之后,很多事再没了“二叔”这个幌子能解释与遮掩,她?得直面自己的内心,但偏偏她?又理不出头绪,不知该进一步还是?退一步,也不知这样好不好,之后又该如何?是?好。
外婆啊外婆,你教了我啷个多,咋个就?没教我咋个跟男人耍朋友嘛?
姚如意心烦意乱地抓了抓自己的脸,将那夹在缝隙里早已皱巴泛黄的单子莫名又看了看。腿都蹲麻了,还是?没舍得丢了,拍了拍灰,好生折了起来?。左看右看张望无人,做贼似的揣进自个的衣襟里。
之后,她?便?又敲敲脑壳,企图将满脑子的林闻安小?人都给倒出去,拖过那俩货筐来?,继续整理今日新到的物件。
罢了,想不通便?不想了。
挣钱!还得先挣钱!
外婆的至理名言第二句,女人不能没钱,只要有?时间就?得努力?挣钱。有?了钱,男人就?跟那西瓜地里的西瓜一样,想挑扁的挑扁的,想挑圆的挑圆的,想来?几?个来?几?个……咳咳咳。
姚如意怂怂地将最后一句在脑海中挥掉了。
她?正满脑袋奇怪的想法呢,就?听窗外忽起怪声。
几?个国子监学子路过杂货铺,或哀嚎或长?叹,更有?抓耳挠腮仰天?啸者,一时猿啼之声此起彼伏。这些动静极为返祖,她?听了这么多日,还是?没习惯,每回都能冷不丁把?她?吓一跳。
不过也是?她?有?点过分了——她?找周榉木制了一面足足有?半墙高的科考倒计时木牌,上头用朱漆描金大字刻了“距春闱尚余()日”,中间的数字是?用纸写了贴上去的,方便?每日更换。
倒计时下头,她?还做了块空白留言板,旁边备着?浆糊,本意是?期望学子们来?往时能留下些勉力?或祝愿,谁知他们见了这个每日减少的木牌,各个都避如蛇蝎,仅有?零星几?人过来?写了。
其中一个是?向来?无所畏惧、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耿灏,他不仅写了,还贴在中央:“我必将跨越山海,自成大观。”
嗯……虽说他课业读得一塌糊涂,但写得口气还挺豪迈。
没想到他还挺有?文化。
另一个是?抽签必输、掷骰子回回最小?、猜豆子猜不中、套圈也套不着?的卢昉:“老天?爷,往日我从不敢求你,但这回不同?,你睁睁眼吧!苍天?有?眼,赐我鸿运啊!”
姚如意怜悯地看了这行字,感觉便?已看到了他倒霉的一生。
还有?一个是?林维明:“嘿嘿,我有?妹妹咯,你们没有?吧?”
真欠揍啊。
最后两张是应姚如意的要求,让姚爷爷和林闻安写的祝愿。
姚爷爷写的是?:“山积而高,泽积而深;笃行致远,磨砺玉成。在此,静候诸位佳音。”
林闻安化用的是陆游的诗:“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十载寒暑一日青云上,祝君不负少年?志。”
姚如意昨日也凑趣写了一个,她?冥思苦想许久也想不起什么好词好句,只好写道:“祝愿诸君答得都对,蒙得全对!”
后来?不知道谁在她这条纸笺旁画了一排手握三炷香的小?人,高举线香,不停地对着她这行字跪地叩拜,笑得她?打跌。
隔一会儿,她?又听见一声途径的惨叫:“啊!怎么就?剩两日了!”
姚如意蹲在窗下也叹气了。
除了一丁点恶趣味,她?明明主要是?为了替他们积攒祝福啊。
而且,今年?春闱也已算晚了,定在了三月初。
往年?时二月怎么也考完了,三月榜都放了,该殿试了。
不过官家自打登基这些年?,春闱的日子都忽早忽晚的,在他眼里科考取仕一直不如边关军情与疫病旱涝大灾紧要,每年?总要大事定了才能腾出手来?安顿科考之事,不如先帝朝那般每年?都是?二月中旬,每年?都是?一样的日子,前?后差不过两日。
不过推辞了些时日也好,也让这些学子颈上的绳套略松了些,能够多温几?日书,多烧几?炷香。
近来?不仅她?门前?惨叫连连,国子监夹巷里还日日都烟熏火燎。
今早她?刚起身时,窗子外头便?已骚动过一回。学子们居住的南斋冒出滚滚狼烟,呛人的浓烟刹那便?涌得巷子中到处都是?。
不少学子吱哇乱叫地从南斋学馆里冲出来?又冲了回去,呼喝声乱作一团:“水来?了!水来?了!”“莫慌,莫慌,只是?书烧着?了……”
她?含着?牙刷子淡定地继续刷,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想来?定是?那些临时抱佛脚的学子在烧香烧纸又把?什么点着?了。
想来?不大严重,否则老项头已经骂骂咧咧地冲出来?了。
没错,这“临时抱佛脚”并非形容词,耿灏和章衡几?个公?子哥儿不知打哪儿请来?了两尊雕像,一个是?孟子,一个是?孔子,两尊雕像都有?半人高,再加上高高的石底座,格外显得巍峨庄重。如今一尊供在他们读书的学斋外的空地上,一尊供在南斋,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学子去叩拜,已成了香火胜地了。
不过……三五日光景之后,这两位圣人已是?威仪荡然无存,两尊雕像从头到脚都堆满了各色贡品,孟子的脑袋上还顶了五六个糖霜柿饼,像头上长?了个糖葫芦,连孔子握书卷的手上也堆满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符咒,还有?不少是?从姚如意这儿买去的,咳。
她?虽未亲眼所见,但也听孟博远说过一嘴,不知哪个大聪明,还买了两根炙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