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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儿都吃一样的?,康骅也不会留意到斜对面那人。
但那个学子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康骅这一排考棚里,唯有他穿着国子监的?方心曲领大袖长衫,本就惹得人眼热了。因?为汴京城里,唯有国子监的?学子即便是白身?,也能与官吏般穿身?这样的?服制,这是官家对他们的?优待。
这不算什么,康骅虽很?看不上国子监学子那等凭父辈恩封才能入学,还总拽得眼高于?顶的?模样,但读书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国子监学子的?做派,不至于?令他目不转睛地?瞧。
他吃惊的?是,这人昨儿与他一样吃汤饼呢,今儿却突然换了吃食。
还是他没见过的?!
他便忍不住抬眼盯着瞧。
康骅很?是无?语地?望着,那学子先从他身?侧的?墙板上,将他那个鼓鼓囊囊装得都好似要炸开?的?考囊取下来。之前那奇奇怪怪的?考囊被他的?身?子挡住了一半,康骅一直没看清上头绣的?什么,只觉着花里胡哨的?看得人都眼晕,如今他取下来,他才瞥见了。
月白底儿的?云锦料子,上头绣……绣的?猫?
那考囊上绣了无?数只形态各异的?黄毛肥猫,有打哈欠的?,有伸懒腰的?,有舔爪子的?,有打滚的?,有腮帮子鼓鼓埋头吃肉干的?,还有高高翘着鸡腿儿般的?肥猫腿狂舔屁股的?。
被群猫围在?中间?的?,还有四?个大字:“蒙得全对”。
康骅:“……”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人并没发觉康骅在?看他,神色十分自然地?从里头摸出个麻绳捆扎的?大油纸包,那纸包上头竟也印着个肥猫脸,康骅算是看明白了,此人必是个不可救药的?“狸奴痴”。
他悠哉解开?麻绳,又从油纸包里掏出个……那是什么玩意?
康骅目力尚好,眯起眼辨认了会儿,便确认了,那是两个表面烤得微微焦黄、被压成紧实的?饼状、上头还撒了点点黑芝麻的?,是个圆形米饭胚子。这两个圆形的?米胚中间?厚厚实实地?夹着一块酱过的?去骨鸡腿肉、捏碎的?捻头,垒得老高,得两手捧着才握得住。
所以?那是肉夹馍?
不……没有馍,应当叫米夹肉,肉又夹米?
那学生小心地?用筷子夹着这米饼夹肉,凑到炭盆上烘了烘。热劲儿一上来,肉香和米香便变得十分浓郁,康骅还闻到了一股独特的?酱香味。
那味道甜里带着点咸鲜,似乎还有些甜甜的?米酒味儿,熬得黏糊糊的?,正裹在?那鸡腿肉上。那鸡腿的?肉皮煎得微卷,油脂也被融进?了酱汁里。
此时,康骅反而?闻不见自己面前那浓浓的?汤饼味儿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学子将这米夹肉烤得热热的?,连那酱肉饼都油亮亮的?,酱汁受热,慢慢渗进?了上下两片米胚里,很?快把?原本雪白的?米胚染成了棕色。
看着很?美味的?样子。
事实上应当也是很?美味的?。
康骅看得几乎入神,好似自己在?替他品味一般,看着他双手捧起,大嘴一张,美滋滋地?嚼起来,那腮帮子上下鼓动?,吃得甚是满足。
咬下去时,仿佛能听见外层的?微焦米粒发出脆响,之后便是软糯的?饭心,这米热乎乎的?一定也很?香,再吃一口,就吃到裹着厚酱汁的?鸡腿肉了,肉似乎还嫩得弹牙,加上捻头酥脆,他嚼着嚼着,眼都愉悦地?眯起来了。
肉汁丰腴,浓鲜的?酱与米粒交融一处。再吃一口,嘴边和手指上便不免糊了些浓酱,他还不肯浪费,不仅嗦干净了指头,嘴边也用舌头舔了一圈,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说?白了,这不就是大个些的?脍饭么?调了个新酱汁裹了点儿煎鸡肉,有什么了不得的?,还吃成这副模样。康骅心里鄙夷地?想着,喉咙却不自觉地?往下吞咽了一口。他也是吃过脍饭的?,味儿还算不错。
说?起来前阵子外头卖得热火朝天的脍饭,好似也是从国子监里传出来的?,如今已成了汴京城里随处可见的美食了。
听闻他们后门小巷开?了新的?铺子,有不少新鲜玩意儿。想必这人手里的吃食和那个肥猫考囊都是从那儿买来的。
毕竟康骅外头是从没有见过的。
他才不羡慕呢,辟雍书院的?膳堂虽难吃,但他定了沈记的“小膳桌”,每日荤素搭配还配有例汤,吃得还是很?好的?,他们国子监有这个么?
哼。国子监连夹在?中间?的?那条巷子都要围起来叫厢军值守,不许外人入内,就数他们顶顶金贵似的?,还不都是托了爹娘的?光。
康骅不满地?腹诽着,眼睛却没能挪开?,却没注意到自己面前那个沙漏早已漏完了,面前正泡着的?汤饼更是泡过了头,他也忘了揭开?,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学子大口大口吃他的?肉夹米。
那人正吃着呢,咀嚼的?动?作忽然一顿,鼓着腮帮子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拉了铃,跟厢军要了壶滚水。又从那个大油纸包里翻出来一个用棉线和纱布包起来像个小袋儿的?……茶包?
应当是茶包,那棉纱布织得孔洞极大,康骅瞧见了里头刺出来些许的?茶叶梗与一些卷曲的?茶叶。
康骅还是头一回见人这样将茶叶五花大绑扎在?袋儿里的?。而?且这茶叶怎的?没有蒸青碾碎研磨成细腻茶粉,做成茶团?
好似还是刚摘下来的?青茶模样呢。这样的?茶能吃么?不苦涩么?
不过……康骅很?快又想起外头似乎也有卖这样的?带叶散茶的?,只是不大受贵人的?喜爱,认为太粗俗。不过在?康骅心里,这茶不论是散茶还是茶团,都一样苦涩。康骅是不爱喝茶的?人,也领会不到茶究竟有何好喝的?,对他来说?不管是碾茶点茶散茶片茶,哪怕击拂得汤色“纯白如乳”,哪怕还加了龙脑、官桂、茴香等与茶同煮,他也不觉着好喝。
茶铺子里还有用姜、盐、枣、桔皮、茱萸、薄荷同煮的?吃法,更是叫康骅望而?却步,对他而?言,那简直和喝药汁子差不多。
这些年来,他唯一能入口喝下去的?,便是沈记的?果茶和窨制茶叶,但那是因?为里头几乎全是鲜榨出来的?果汁儿味或是窨制的?花香味,且茶叶一定要搁得少些,几乎吃不出茶味才行。
但此人取出来的?茶包味道似乎又与他想象中那种浓浓带苦带涩的?味道不同。那学子低低哼着小曲儿,熟练地?将茶包搁进?竹筒茶杯里,棉线挂在?外头,热水一冲。
很?快,一种特别又清淡的?茶香随风飘进?了康骅的?鼻子里。
嗯?这茶里怎么还有股甜甜的?蜜桃味儿?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