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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我娘已经死了。”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李嬷嬷实在听不下去,才一动就又被秦知期拦了下。李嬷嬷狠狠剜他一眼,愤愤地甩开手,冲上前去,将宋星糖护在怀里。

眼里含泪,对着白氏控诉:“我们姑娘现在是孤身一人,你们要将她卖了,老奴我第一个不应,你们若敢强逼于她,我就到外头去将你们做过的好事全都捅出去!反正老婆子我是烂命一条,不要脸面!”

还有外人在,钱氏哪容得一个老仆这么僭越,更何况她如今正得意着,还有些个不服的在看,正好拿李嬷嬷立立威。

说话间抬手叫来一众家丁,就要将李嬷嬷拖下去。

半晌没有反应的宋星糖忽然动了,她反手拉了李嬷嬷,蓦地往外走。

秦知期眉头微皱,瞥了一眼上头那位,到底没动。

大小姐硬往外闯,家丁面面相觑,不敢围上去拉人。

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让她们离开了。

走出房门时,宋星糖听到身后祖母在哀叹:“都叫她父母给宠坏了,糖姐儿别处都好,只一点,性子太野太倔,目无尊长,像她那个母亲,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倒无妨,她母亲没了,年岁尚小,还有的扳正呢。等嫁了人,让男人好好调训一番也就是了。说到她母亲,那些遗产,今儿跟亲家……”

宋星糖捂起耳朵,快步走远。

入了夜,秦知期回到霜星院,才刚迈入门槛,就被人推了一把。

只听秦知许带着哭腔,指着他的鼻子斥责道:“我都听李嬷嬷说了,你怎么不帮大小姐!难不成你真收了那一家子的好处,也做了吃里扒外猪狗不如的事?!”

秦知期后背磕在门板上,脸色骤然沉了下去,“胡说什么!”

秦知许却不听他的话,只骂道:“你们走了以后,大少爷就带着不知哪里来的女子进了院里,那女子说西厢房不好看,大少爷就说拆了重盖,按她喜欢的布置,俨然一副主子模样!可这小院是老爷夫人留给姑娘的,旁人怎能碰!他们竟还妄想住进来,他们怎么敢的?!”

相比于妹妹的暴跳如雷,秦知期十分冷静。

他理了理衣裳,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闺房,“大小姐还没睡?”

秦知许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她心思单纯,心中未有芥蒂,可李嬷嬷与我少不了怨你!先前不是保证过会解决了那张秀才?怎么今儿又闹这么一出?你倒要说说看,老夫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装聋作哑,眼睁睁看着她受屈而毫无作为!”

秦知期目光晦涩,盯了妹妹半晌,“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们,旁的都不必问。”

言罢也不多做解释,撂下句“让大小姐早些睡”便离开。

兄妹俩的争执没有传到宋星

糖的耳中,宋星糖眼下有更要紧的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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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阿许给她提了醒,她忽然灵光一闪,开心得连晚膳都没吃,一头扎进书房里,命李嬷嬷把爹娘的书信都翻了出来。

阿娘还在世时,远在前线的爹爹就总往家里寄信,勤时几日就有一封。

他们俩还总是说一些私房话不给她听,她问起时,阿娘遮遮掩掩的,只说是聊到她的事。

宋星糖才不信,要真是写了和她有关的话,那肯定也是坏话,不然阿娘怎么看完信脸都气红了呢,眼里还泛着水光,一副气恼委屈的样子。

可她从小最是乖顺,爹爹喜欢她喜欢得不行,怎么会说她的坏话呢?她倒要看看,爹爹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兴许能从里头找到对付祖母的法子。

第3章

赵妈妈守在灯盏旁,看宋星糖困得摇晃还在强撑,心疼得直掉眼泪。

幼时一场变故,令宋星糖学东西变得很慢,连最简单的加减算术都变得不易。所以她不喜读书,长大以后,更是排斥做学问。

老爷夫人对大小姐千娇百宠,并不难为她,学不会就罢了,好在常用字都是认识的,不通文采又有何妨?左右都有他们庇护,他们对她唯一的期许就是岁岁平安,喜乐顺意,什么学问不学问的,全都不放在心上。

可如今没法子,为了守住夫人的基业,她竟甘愿去做自己不擅长且不喜欢的事。

李嬷嬷难过地想着,这就是没有爹娘疼爱的孩子总要面对的事。这样的变化若被老爷夫人看到,还不知要如何心疼。

“有了!”

时至四更,宋星糖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两眼放光,拍案叫道:“爹爹信里写得分明!我有救了!”

李嬷嬷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没当一回事,哄她:“找到便好,姑娘去睡会吧,老奴去铺床。”

宋星糖正在兴头上,哪里还睡得着,拉了李嬷嬷的袖子,把她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拿下来抓住,兴奋道:“我们走吧!趁着天还没亮,不易被人察觉!”

李嬷嬷:?

走?

李嬷嬷一头雾水,“姑娘想去哪?”

“去找菩萨!”

“……”

李嬷嬷以为自家主子实在无计可施,所以将一切希望都寄托于求神拜佛。可当她看过那封信时,终于才意识到,自家主子的误会有多大。

“爹爹都说了,对着神佛叩首,心愿便能圆满!”

宋星糖被人拉住胳膊,身子拼命朝佛堂里歪。

“佛祖面前,不可胡言!”李嬷嬷两只手费力地按着小姑娘,苦口婆心,“再说老爷也不是那个意思——”

“爹爹让我嫁人,让我招一门赘婿。”宋星糖用力挣脱,抻着脖子看了眼大殿中满面慈悲的佛祖,笃定道,“听爹爹的话!”

“那分明老爷的玩笑话啊!”李嬷嬷感觉自己手底下有一只活力十足的兔子,一不留神就要被她蹿出去。

无奈道:“当时姑娘看中了胡商贩来的香粉,头一次对往来贸易产生了兴致,夫人便叫姑娘跟着秦管家学做生意,姑娘折磨了秦管家半个月,夫人看不过去,同老爷诉苦,老爷为了宽慰夫人,这才有此一说……”

宋星糖不听,只道:“后来爹爹还在信上说,同佛祖叩首,在心中默念暗号,佛祖自会为我挑选合适之人相告暗号,对上来就是我命定的夫婿!”

李嬷嬷:“……”

“我的大小姐啊,信里写的分明是老爷在外征战思念夫人,行军途中路过一间寺庙,知晓夫人素来敬佛,便进去叩首,对着佛祖言说满腔的相思。”

宋星糖眨了下眼睛,似懂非懂。

“那是老爷与夫人间的小情趣,老爷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拿姑娘做引子,什么招赘的暗号啊,那都是他自己想对夫人说的情话。这当中哪有姑娘什么事?”

“可是爹爹确实提到了我。”

既提了她,哪有此事与她无关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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