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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场阴谋。
方咛皱眉,不理解黎雅博的做法。
她忍不住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从刚才下车后,他所有的行为,她都不理解。
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在街道上散步?为什么要给她买鱼蛋?为什么要跟店员说他们是来试结婚礼服的?
又为什么、要故意让这些陌生人误会他们是夫妻?
他是个目的性明确的男人,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一定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可他却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做一些不知所谓的事。
这样的黎雅博,让方咛很不习惯。
她不习惯和他这样像寻常男女般相处和交流,也不习惯他对她没有目的和利用的温和与体贴。
与此同时,黎雅博也看到了她脸上的迷惑和警惕。
一副肯定他有什么阴谋的模样。
他能有什么阴谋?
在下车之前,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的鱼蛋是卖多少钱一份,更不知道这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家小小的婚纱店。
不过是这场刚好的雨,延误了航班,恰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将她带进这家婚纱店。
有些忍俊不禁,可扬起的唇角旁又有些苦涩。
“你在怕什么?”
他对她解释:“我就是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
坦荡又任性的要求。
方咛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店员端来茶,顺带拿来了平板,让方咛先挑选,看具体喜欢什么类型的婚纱。
外人前的体面总要维持,方咛重新坐下。
店员态度热情,她不想扫兴,可实在装不下去,眼睛兴趣缺缺地扫过那些款式。
店员还是第一次接待挑婚纱这么不积极的准新娘,好在准新郎愿意配合,帮准新娘挑选了几套。
西式的婚纱有,中式的龙凤褂也有。
店员说,这几套镇店的龙凤褂都是他们老板从九龙那边一个很有名的老师傅手里求来的,师傅现在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早已不做褂裙了。
店员还说,就在一周前,轰动全港的沈氏小姐的世纪婚礼,当时在婚礼上沈小姐身上那件金光闪闪的龙凤褂,就是这个老师傅的同门师兄做的。
当店员提到沈氏时,方咛愣了愣。
她下意识去看黎雅博,可男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笑着附和店员的话,说那一定要试试这几件褂裙了。
好像他也只是这场世纪婚礼中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旁观者,而非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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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你先生对你真好。”
试衣间内,店员一边帮准新娘穿上婚纱,一边对准新娘感叹。
正在外面等的黎先生说他的太太是大陆人,于是店员换成了带口音的普通话和太太交流,但热情的语气丝毫不减。
“他真的很有耐心,我之前接待过很多客人,都是太太在那里兴致勃勃地挑,而先生呢,在一边玩手机发呆,问他哪件好看,就说都好看。”
方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笑笑。
一场婚礼,新郎大多是陪衬,新娘的美丽才是婚礼的重点。
店员见过太多的客人,招待过太多如坐针毡的准新郎,像这样有耐心的准新郎,真的很难得。
反倒是准新娘,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
没有女人不喜欢看到自己漂亮的样子,穿好婚纱后,为了配合头纱,店员又特意为准新娘做了发型,戴好头冠。
对于店员来说,在婚纱店工作最有成就感的一刻,是当试衣帘揭开、盛装打扮的太太展现在先生面前,她从男人眼中看到惊艳神色的那一刻。
没有人会忍心拒绝美丽的人和事物,所以她会尽力地服务好每一位准新娘,尽力地用最美丽的婚纱,衬托出准新娘的美丽。
她同样希望,能收获到这位谈吐温文的先生惊艳的目光。
但这位先生的性格显然内敛,他并没有像之前她接待过的那些准新郎,直接站起身来,走到另一半面前,用惊艳的目光对准另一半,直白而肉麻地表达“bb,你真系好靓啊,我快畀你迷死咗(宝贝,你真的好漂亮,我要被你迷死了)”。
男人仅仅是在试衣帘揭开的那一瞬间,对太太定住了目光。
柔光如水的缎面曳地婚纱,包裹住了她最惹人怜的柔弱与清丽。
黎雅博没有动作,唯有随意搭在膝上的那只手,微微收拢,抹皱了原本平整的西裤。
透明镜片下,那双藏蓝的眼眸太像一片幽深的海,深邃而浑厚,太多的情绪就如月光下掀起的海浪,阵阵翻涌闪烁。
店员说:“哇先生,太太真系好靓,系咩?(太太真的好漂亮,对不对)”
男人这才回过了神。
他眨眨眼,垂下睫,直至眼中的浪潮平息,才重新抬起眼来。
望着一身曳地婚纱的方咛,他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湿气,没有过分夸张的欣喜若狂,只是平静和温柔,却又带着些许隐晦而克制的炙热。
他微微一笑,嗓音低沉而轻,轻到在这不大的试衣间,店员和方咛差点没听见。
“…系啊,好靓。(对,好漂亮)”
极其简短的夸奖,可他的目不转睛似乎已经代替了千言万语。
店员却有种电流划过心脏的酸麻感,成就感一点也不输之前所有。
方咛偏过头。
或许因为是头冠和婚纱太重、试衣间的灯光太亮,将镜子里的自己照得太过梦幻而不真实,她不得不移开视线。
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藏在婚纱裙撑下的手指蜷起,悄悄攥紧了蓬松的裙纱。
第60章
距离方咛上一次试纱,已经是六年前。
没有任何家人和朋友的陪同,甚至就连丈夫都因为工作的缘故不能陪她一起,二十岁的方咛一个人站在镜子前,明明身上穿着最华丽的婚纱,眼神却像个孩子般胆怯,不安地听着店员喋喋不休的恭维和夸奖。
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店员们对她最真实的想法。
——一个颇有手段的灰姑娘,真不知道黎先生是中了哪门子邪。
她身上那件从巴黎远道而来、铺满了碎钻星河和白玫瑰的婚纱,是黎一明为了她特别找手工坊定制的。
方咛惊艳它的美丽,却也清楚,自己配不上它。
时隔六年,如今站在这里,再次穿上本该象征幸福的婚纱,她竟然久违地、像二十岁时那样,感到了一阵心跳的忐忑。
她想起了自己对爱情和未来还有期待的二十岁。
明明这家婚纱店的规模不大,礼服也算不上多华丽,连头冠都不过只是锆石和贝珠镶嵌。
明明她已经穿过最独一无二的婚纱,戴过净度最高的钻石头冠。
可她现在面对的男人是黎雅博。
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