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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档口,恰巧有个女生回教室取东西,刚到门前便发现里面在吵架,转身想走,却被朱珍眼尖叫住:“等等。”

女生肩膀微微发抖。

她其实没太听清两人吵架的具体内容,只是单纯怕被小团体盯上,成为下一个宋安安,但站在朱珍的角度,女生慌张无疑是心虚。

“我渴了,”比起电子支付,朱珍更喜欢钱捏在手里的感觉,打开包包,她随意抽出两张纸币,扬起,轻轻拍拍女生侧脸,“去买两瓶可乐。”

抛去力道不提,钞票抽打皮肤的动作,几乎和扇巴掌没什么区别,侮辱意味极强,偏又很难留下痕迹。

女生当即红了眼圈。

然而她还是乖乖接过钱,拔腿向小卖部跑去。

五分钟后,明媚阳光下,气喘吁吁的女生拎着饮料找零穿过操场,原本挥着胳膊叫她来玩的同学蓦然失声,齐刷刷移开视线。

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细化到班级,往往更封闭。

哪怕仅仅隔着一堵墙,大多数人也只知道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

比如之前的徐皓。

可最近几天,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嫌犯”身上,自然能察觉某种无声的改变。

马胥和朱珍交了“新朋友”。

是个外表秀气的文静女生,徐皓旁敲侧击打听到对方的名字,叫刘小卉,各方各面存在感极低。

他暗中仔细观察了两天,除开支使刘小卉跑上跑下买东西,马胥和朱珍似乎也没做太过分的事情。

直到徐皓在晚自习翘课找线索时听到女厕传来的抽泣。

五班和六班隔着层楼,如果不是特意绕路,他平时压根不会路过这里,盯着裙摆状的标识犹豫几秒,徐皓左右环顾,终是咬咬牙,小心敲敲发出响动的隔间。

下一秒,微弱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不会被当成变态吧。

虽然周围没人,徐皓仍旧火辣辣地烧红了脸,暗骂自己冲动,他故意加重离开的脚步,决定先回班找个女同学来帮忙。

却有谁吱呀推开了门。

是刘小卉。

近来气温回升,教学楼又供有暖气,但女生的穿着实在过于单薄,上半身只有件前襟湿透的打底衫,露出朦胧鼓起的弧形。

徐皓连忙背过身去,蹲下,举手做投降状,压低音量,干脆利落地道歉:

“对不起!”

“……我刚刚听到哭声,所以……”

预想中的尖叫痛骂并未降临。

四下死寂。

“那个,”确定周围没人,徐皓想了想,慢慢脱掉校服,回手递过去,“你先凑合穿下,别感冒。”

一分钟。

两分钟。

正当徐皓肌肉发酸,以为对方会无视到底时,他的胳膊忽地一轻。

“谢谢。”刘小卉鼻音浓重。

徐皓摇摇头,他没打算在对方如此狼狈的时刻去掀人家伤疤,偏偏在离开前,鬼使神差冒出句:“我哥是简青。”

“简青你知道吗?”明明最讨厌用家世分等级,徐皓这会儿却说得格外起劲,“十个朱珍爸妈在他面前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

“所以……”

“需要帮忙吗?”

刘小卉愣住。

过了好半响,她才张口道:“帮忙?”

“嗯!”徐皓认真,“老师不管就告到学校,学校不管就告到教育局,或者报警也行,总之我哥一定有办法!”

刘小卉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到四分五裂的宋安安,想到楼下渐渐淡去的鲜血,积压已久的恐惧迫使她紧紧抓住徐皓的胳膊,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用力。

“你的外套呢?”徐皓当机立断,“我带你去找我哥。”

刘小卉咬咬嘴唇:“……教室。”

——要么在厕所呆到放学,用体温把打底衫烘干;要么湿漉漉地走进班级,迎接夹杂着口哨的哄笑打量。

万一老师问起来,也仅仅是“洗手时的泼水玩闹”,算她翘课,算她自己“矫情”。

于是,半小时后,亲自开车赶到学校接人的简青,一眼便瞥见马路边穿着毛衣瑟瑟发抖的蠢弟弟。

裹着羽绒服的女生略显拘谨地跟在徐皓后面。

“哥,”示意对方先上车,徐皓探头,这才发现副驾驶多了个人,“贺哥也在?”

狐狸眼弯弯,贺临风体贴地递过两杯热奶茶。

简青则挑眉:“生病?”

“请假得扯个理由嘛,”讪讪摸了摸脑袋,徐皓对上后视镜中幽深的黑瞳,当场滑跪,“我错了,可这次真的有原因!”

提前征求过刘小卉同意,他语速飞快,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讲了遍。

贺临风挂在嘴角的笑无声沉没。

他以为分化朱珍和两个男生会让小团体内讧,却没料到,重压之下朱珍竟还敢明目张胆地搞霸凌。

“这件事我会解决,”简青冷声,一锤定音,“学校是读书的地方。”而不是用来捧谁当皇帝。

恍若惊弓之鸟的刘小卉莫名安下心。

即使青年没说自己要怎么做,可对方轻描淡写的态度就是让她觉得,任何问题都能被对方挥一挥衣袖解决。

奶茶的热度由掌心散开,一点点渗进皮肉,刘小卉认出副驾驶的男人是来过学校的警察,她坐立难安,全程却没有受到任何盘问。

或许是包住自己的羽绒服太暖和,又或许是不想再被关进冷冰冰的厕所里,长久纠结后,面容苍白的女生堪堪攒足“告密”的勇气:

“……我听到朱珍和马胥站在窗边吵架,但没听清。”

“他们往楼下丢了好多东西。”

替朱珍跑腿时,她看到了一部摔碎的手机。

侧过身,贺临风意料之中地接话:“他们和宋安安的关系怎么样?”

“很差,非常差,”喉咙干涩得厉害,刘小卉艰难回忆,“在我之前,被选中的人是宋安安。”

那并非电影里扯头发踹肚子的“典型霸凌”,就像今天泼向她的一捧捧水。

玩笑。

游戏。

上个厕所的功夫,书包摊开,作业被撕碎丢进垃圾桶,课本上印着脏兮兮的脚印,教室里坐满同学,老师问起来,偏偏没有一个人肯作证,沉默震耳欲聋,仿佛种种闹剧都是受害者的自导自演。

而宋安安更是软柿子中的软柿子,她一年到头只有几件衣服,洗得边缘泛白,穷得显而易见。

欺负宋安安根本不用担心后果,甚至不需要是“上等人”。

因为她必须留在一中,用高额的奖学金养活卧病的母亲,无论有多少委屈,她必须老实合着血吞尽。

伏低做小,还有可能在朱珍和马胥心情好时正常上学,不用站在食堂等着吃“少爷小姐”的剩饭,不用熬夜补救自己下滑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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