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


过沈鸢。

他淡声:“算是罢。”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于沈鸢而言犹如午后惊雷,她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心乱如麻。

她目光从自己纤细手指掠过。

从前李妈妈在时,一点脏活累活都不许沈鸢沾手,还会拿草药制成琼脂膏,让沈鸢往手上抹。

沈鸢一双手养得白净莹润,指骨透着粉

色,一点茧子也没有,有五分的功劳在琼脂膏。

可她,不擅琴棋书画。

除了女红,沈鸢好似在别的地方都一无是处。

她莫名担心谢清鹤的家人会不喜欢自己,又或是同田婶一样,觉得自己和谢清鹤门不当户不对。

“我也可以学好的。”沈鸢自言自语。

谢清鹤没听清:“……嗯?”

沈鸢恍然回神,忙忙改口:“你家里人,可曾为你相看过人家?”

一语落下,沈鸢面色骤变,花容失色。

她语无伦次,“不是,我只是好奇,你这样好的人,亲事只怕也早早定下。”

沈鸢欲哭无泪,满腹愁思落在手中攥紧的丝帕上。

她如热锅上的蚂蚁,热得团团转,分不清东南西北。

“若是你、你定亲了……”

“不曾。”

薄唇半启,轻飘飘的两字落下,沈鸢如听纶音,她愣愣站在原地,脸上有喜也有忧。

“为、为何?”

“家中规矩多。”

“高门大户,规矩多也是常事。”

沈鸢声音轻轻。

她虽是沈家的二姑娘,可对沈府的记忆,却寥寥无几。

“我听李妈妈说,若是高门的主母,从小都是要学会看帐管账。”

沈鸢小声嘀咕,“也不知道难学不难学。”

谢清鹤眼中似有若无浮过几分讥诮,似是在笑沈鸢的异想天开,心比天高。

他的太子妃,门第身世相貌性情缺一不可。

以沈鸢的身份,只怕连东宫的侍妾都够不上,竟还敢肖想太子妃。

指骨在桌上落下两声响,谢清鹤忽听沈鸢道。

“方才我不小心瞧见你后背的疤痕,那是以前受的伤吗?”

沈鸢欲言又止。

“伤痕那样深,你可还记得……如何伤的?”

第4章 那人手上也有红痣

云影斜窗,青石甬成的小道上簇着半丈多高的白雪。

谢清鹤眉眼淡淡。

四目相对,沈鸢眼睫颤动,屋内光影晦暗,沈鸢低眸垂眉,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焦急难过。

在山上遇险一事,李妈妈耳提面命,让她烂在肚子里,更不许同外人道。

沈鸢少时不解,后来长大了,也渐渐晓得李妈妈的良苦用心。

她一个闺阁女子,不清不楚落在山匪手上,若是让人知晓,只怕不知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又会生出多少事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谢清鹤不是外人。

他同自己一样,曾落入山匪手中,也曾共患难。

沈鸢双唇嗫嚅,张张合合:“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小时候的事了。”

沈鸢双眼亮起,红唇勾着笑意,她战战兢兢,掌心透着薄汗。

沈鸢一颗心惴惴不安:“那……疼吗?你可还记得怎么伤的,是不是……”

“记不清了。”

谢清鹤后背的伤是幼时遭遇刺杀留下的,这事他断不会同沈鸢提,只敷衍附和。

“无关紧要的小事,且过去这么多年,早记不得了。”

谢清鹤轻描淡写,不以为意。

那双漆黑眼眸低垂。

天色已晚,木窗在冷风中摇摇欲坠,隐约闻得院中枯枝嘎吱一声断开。

也幸好雪地深半丈,才没教那跌落声乱了思绪。

沈鸢挽着的唇角渐渐抿平,思绪万千,满腹惆怅。

又想到自己那回回家后也受惊大病一场,好些事都记不清,遂想到谢清鹤兴许也同自己一样。

她再次挽起笑颜,满脸堆笑:“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沈鸢笑着将手中的考经推到谢清鹤桌前,“这是我托人寻来的。”

乡下地处偏僻,连一个教书先生也无。

沈鸢寻了田婶帮忙,好说歹说,才说动十里外的教书先生将考经卖给自己。

“我也不知你用不用得上,可我想着……”

纸札铺开,白纸上的墨迹立刻出现在沈鸢眼前。

沈鸢一时语塞,久久不曾言语。

她虽不懂,可却也能辨出字的好坏。

这教书先生的字比谢清鹤,不知差了多少十万八千里,且纸上黑字潦草。

春闱在即,沈鸢也顾不得,忙忙将考经往谢清鹤手中塞。

“许是朝他要考经的学子太多了,这字才写得这般潦草。春闱在即,先前你养了那么久的伤,若是为此耽误了……”

话犹未了,沈鸢立刻噤声,寻了块木头自顾自拍了三下。

“呸呸呸,我乱说的,你这么好,定能高中的。”

沈鸢信誓旦旦。

沈鸢仍是穿着半旧的青绫袄子,乌发高梳,耳边的坠子落在烛光中,亦如此刻望向谢清鹤的双眸。

谢清鹤从前便好奇,沈鸢对自己,好似总有一种莫名的笃定。

他不动声色:“……我好?”

沈鸢重重点头,眼中荡着笑:“善有善报,你这么好,定能心想事成,如愿以偿的。”

那夜在山中,若非少年以身相护,沈鸢早就命丧山匪手中。

漫山遍野的山林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又好似血盆大口,年幼的沈鸢飞奔半宿,早就精疲力竭。

山匪穷追不舍,马蹄声响彻在耳畔。

沈鸢怕再次落入山匪手中,可她更怕连累少年。

她看见了少年后背斑驳的血痕,也瞧见他苍白的面容。

山风呼啸,沈鸢无力松开少年的手。

下一瞬,又立刻被少年握住。

月影高悬,少年眉宇间担忧蔓延:“是不是跑不动了?”

他不由分说,“上来,我背你。”

那双握着沈鸢的手腕,从始至终都不曾松开过。

暗黄的烛火摇曳在沈鸢眼前,对上谢清鹤漆黑瞳仁,沈鸢不假思索。

“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好的人了。”

一个流落在乡下的庶女,往日见到的也不过是些乡野村妇、农夫猎户。

谢清鹤心中鄙夷,无声冷笑。

这考经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错漏百出,也就沈鸢这样无知的人,才会视若珍宝。

沈鸢不曾觉出谢清鹤的异样,她兴致勃勃,“过两日香会,我们一起去罢,我听闻天香寺的香火最是灵验,往年学子在春闱前,都会去天香寺上香。”

这话也是她前儿进城听来的。

兴许是知道谢清鹤入京是为了赶考,沈鸢在这事上总是多加留意。

- 御宅屋 https://www.yuzhaiwu1.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