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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犹未了,婆子脸色一白,慌不择路跪倒在地,连连伏地叩首。
“姑娘、姑娘恕罪,老奴一时昏了头,竟忘了……”
如意轩是沈鸢生母的住处,婆子一时得意忘形,竟忘了这事。
她恨不得将额头磕肿。
沈鸢掩唇轻咳两三声,柔声细语:“嬷嬷快起来罢,我那时年岁小,也记不得那些陈年旧事了。”
婆子身子抖如筛子,见沈鸢非旦没怪罪,还温声安慰自己,她长松口气,再不敢胡言乱语。
夜渐深,遥遥传来鼓楼传来的钟声。
樱桃酥下了迷药,院中坐更的婆子无不昏昏欲睡,倚靠在朱漆彩柱上打着盹。
二门上守夜的奴仆人人哈欠连天,酒瓶子落地也无人扶起。
沈鸢作婢女打扮,沿着松苓先前带自己走过的近路,一路畅通无阻行到如意轩。
庭院孤寂冷清,云影横窗。
婆娑树影摇曳在沈鸢身上,同她的影子叠在一处。
明明自己早就记不得如意轩的点点滴滴,可一入了园子,沈鸢却是轻车熟路。
她记得影壁后有一个大水缸,记得穿过夹道是一处石障。
再往前,是临街的角门。
角门上果真落了五把大锁,年久失修,铜锁上锈迹斑斑。
先前住在乡下,田婶怕沈鸢家中遭贼,特意教会她如何拿簪子撬开铜锁。
“这铜锁看似坚不可摧,其实不然,你瞧,这样就开了,还不如门闩来得有用。”
沈鸢拔下鬓间的簪子,屏气凝神,照着田婶先前教给自己的法子,一一撬开。
朔风凛冽,落叶散落在沈鸢身后。
双手在寒风中冻得通红僵硬,沈鸢半点也不敢懈怠。
还剩三个。
两个。
一个。
最后一把铜锁即将撬开之际,倏尔,身后传来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
“呸,不过是一盒樱桃酥罢了,也值当那样炫耀。那起子小人也是踩低捧高,不信我的话。”
赵妈妈提着羊角灯,喋喋不休,“我今夜豁出这老命,也要把这如意轩的鬼揪出来,好让他们……”
余音未落,赵妈妈忽的瞪大双眼。
一束烛光照在沈鸢脚边。
第24章 谢清鹤高坐在马背上
如意轩常年无人打理,庭院冷清萧瑟,地上落满枯枝落叶。
赵妈妈一手提着羊角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若是先前,她早就唬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上前。
可一想起白日那些婆子婢女明里暗里嘲笑自己的
嘴脸,赵妈妈咬咬牙,又往前半步。
她大着胆子,扬高声音:“谁在那里,给我出来!再装神弄鬼的,我就喊人了!”
婆娑树影摇曳在沈鸢上方,她半边身子躲在树影后,眼睁睁看着赵妈妈一步步走近。
掌心冷汗沁出,情急之下,沈鸢捏住嗓子,学着野猫“喵呜”两声。
赵妈妈刹住脚步,侧耳细听,眉眼笼着嫌弃,转身往回走。
“怎么是只畜生,真是晦气。”
昏黄烛影渐渐从沈鸢身前离开,她无声松口气,目光牢牢追随着赵妈妈离去的背影,大气也不敢出。
赵妈妈一面走去,一面抱怨。
余光瞥见角门上只剩一把的铜锁,赵妈妈寒毛直竖。
她猛地转首,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朝沈鸢疾步走去,赵妈妈咬牙切齿,恨得牙根痒痒。
“小兔崽子,敢在我面前耍滑头,看我不……”
手指扒开重重树根的前一瞬,乌木长廊下忽的传出一道凌厉的声音。
“——谁?”
赵妈妈大惊失色,魂丢了一半。
廊下,沈殊遍身绫罗,烛光映出她冷冽的眉眼。
玉竹提着玻璃绣灯往前一晃:“赵妈妈,这大半夜的,你在这里作甚?”
赵妈妈笑着往前,朝沈殊邀功行礼:“大姑娘怎么出来了?”
她拿手指头往后一指,“老奴刚抓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也不知她鬼鬼祟祟躲在这做什么,正想着送去管事那里。”
沈殊勾唇,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笑而不语。
赵妈妈脑中转过两道弯,忽而咧嘴笑:“那是……姑娘院中的?既如此,这人也该交给大姑娘管教。”
赵妈妈欲言又止,“只是老奴有一事想求姑娘。”
她想在沈殊院中给自己谋份差事。
沈殊眼都未抬:“可以。”
赵妈妈欣喜若狂:“还有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他近来被人哄骗输了百来两,听说大姑娘最是怜贫善良……”
玉竹冷声呵斥:“放肆!”
赵妈妈得寸进尺:“大姑娘莫生气,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大姑娘出手阔绰,怎会将这百来两银子放在眼中?可若是夫人老爷知道大姑娘院中的婢女深夜外出……”
沈殊笑笑:“玉竹,带赵妈妈去支取银子。”
赵妈妈双眼亮起,忙忙跟上,行至玉竹身边,不知从哪蹦出一个黑影,那人身手敏捷,捂住赵妈妈往暗处拖。
沈殊从袖中掏出钥匙,撬开最后一把铜锁。
角门打开,细长光影溜了进来。
沈鸢满脸戒备:“你想做什么?”
沈殊晃动手上的钥匙:“早知你这般听劝,我就不去偷钥匙了。”
她往旁让开半步,眸光含着浅浅笑意,又往沈鸢手心塞了一枚玉佩。
沈鸢诧异望着掌中失而复得的玉佩,那是她先前拿去当了樱桃酥的。
“这玉佩本就是我给你的,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
“怎么会?”
沈鸢瞪圆双目,来不及细想,她已经被沈殊推着出门。
门上悬着两盏素灯,沈鸢站在光中,一门之隔,沈殊背靠角门,阴影沉沉笼罩在她肩上。
“别回头,小鸢。”
“也别再……回来了。”
……
长街空荡无人,呼啸冷风盘旋在空中。
沈鸢一手按住帏帽,飞快穿过长街小巷。
风在耳边呼啸,荡起帽沿垂落的青纱。
快点。
再快点。
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沈鸢一步也不敢回头,双足踩在雪地上,冰凉的冷意顺着足尖蔓延。
双手双足僵硬生冷,沈鸢一张脸在风中冻得麻木。
她双目直视前方,忽而巷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
三两个醉汉勾肩搭背,踉踉跄跄从巷子中走出:“喝!我还能喝!酒,我的酒呢!”
三人双腮涨红,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你撞我我撞你。
若是要到达渡口,只能穿过眼前的青石小巷。
沈鸢无意同人起争端,她垂首低眸,往后退开两三步。
身后的醉汉目光迷离,遥遥瞧见眼前一抹影子,唬了一跳。
他拿手揉红眼睛,想要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