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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过来……”

余音渐渐消失在沈鸢唇边。

随之消失的,还有她满脸的笑意。

她看见谢清鹤就坐在自己先前的位子,手中攥着沈鸢的长命缕。

闻得沈鸢的声音,谢清鹤不曾抬首:“回来了?”

他声音平静自然,好似从一开始就坐在这里。

沈鸢的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扼住,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僵硬着身子,拖着沉重的双足一步步朝谢清鹤走去。

沈鸢强忍着咽下心口的恐惧和慌乱,她扬唇:“殿下也是来看龙舟的?”

谢清鹤:“嗯。”

他随手将长命缕戴在手上,长命缕短了半截,在谢清鹤手腕上勒出浅浅的一道红痕。

“下回做长点。”

沈鸢心神不宁,她强颜欢笑:“是我疏忽了,我再替殿下重做一条,这条……”

那本就是她为苏亦瑾备的,自然和谢清鹤不合。

“不必。”

广袖拂落,挡住了那一点五彩丝线。

谢清鹤眉眼温和:“……见过明宜了?”

第36章 不觉得有趣吗

日光满街,陵江的欢呼声震天动地,好像地动山摇。

沈鸢听见长街传来百姓的笑声,众人眉开眼笑,欢欣鼓舞。

除了她。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沈鸢如坠冰窟,身前起伏不定。

牙齿打颤,沈鸢差点站不稳身子。

她一只手撑在茶案上,好容易压下心口翻江倒海的忐忑不安。

鬓间的镂空雕花芙蓉金步摇轻轻摇曳,沈鸢垂首低眸,日光在她眼角镀上薄薄的一层金光。

沈鸢半点暖意也觉察不出,遍身冰冷,后背沁出一身冷汗。

“殿下说的什么,我没、没听清。”

磕磕绊绊从喉咙溢出一声,沈鸢扬首,迫使自己迎上谢清鹤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戴着长命缕的手在茶案上轻敲,有一下没一下。

“……没听清?”

谢清鹤笑笑,一只手抬起沈鸢下颌,他眼中半点笑意也无,漆黑瞳仁缀着冷霜。

指腹沁凉,贴着沈鸢双颊。

她眼中再也看不见别的,只能看见谢清鹤立在身前的黑影。

很高,很大。

重重黑影笼罩在沈鸢身上,如影随形。

恐惧和惊慌缓慢在沈鸢眼中扩散,荡起层层涟漪。

谢清鹤忽的收回手,他唇角仍是勾着笑,答非所问。

“还要继续逛吗?”

沈鸢脑子空白,茫然睁着一双眼睛:“什么?”

少顷,她低声道,“不用了,我想回去了。”

茶肆座无虚席,掌柜双手捧着漆木托盘,穿梭在客人中间。

遥遥瞧见沈鸢和谢清鹤离开,还笑着高声扬道。

“客官慢走!有空再过来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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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转首侧眸,驻足回望。

掌柜脸上挂着真挚纯粹的笑,不掺杂半点假惺惺和虚伪,他手脚麻利,又赶着去后厨端梅子饮。

这样的笑容,沈鸢以前也有过。

那会他们还在乡下,家里拮据,沈鸢险些连谢清鹤的药钱都掏不出。

沈鸢却半点焦虑难过也无。

路上瞧见的一簇花,田婶送来的一筐鸡蛋,都足以换来沈鸢的笑颜。

她记不得,自己有多久不曾为那样的小事开怀大笑。

日光渐盛,光影悄声蔓延到沈鸢脚边。

谢清鹤刹住脚步:“怎么?”

沈鸢快步追上:“殿下,我想吃明月楼的樱桃酥。”

谢清鹤眸色一顿。

须臾,他朝车夫扬了扬下巴。

马车改道而行,往明月楼行去。

一整日,沈鸢不是想吃明月楼的樱桃酥,就是想吃城南的栗子糕。

汴京城几乎逛了一遍,唯独没有去过城门口。

满载而归,马车上磊着高高的攒盒。

暮色四合,万鸟归林。

沈鸢踩着落日熔金回到芙蓉别院。

她今日都和谢清鹤待在一处,不曾见到有人和谢清鹤说什么,也不曾听见他吩咐人去办事。

沈鸢心事重重,她有心为明宜拖延时间,却不知自己所做有无用处。

沈鸢心不在焉朝松苓道:“你挑三四样吃食给秦嬷嬷送去,余下的赏给院子的人。”

松苓福身退下。

日落西斜,暮光如薄晕,氤氲在沈鸢脚下。

金黄光影淌落满园。

沈鸢落后半步随在谢清鹤身后。

穿过垂花门,越过虹桥。

别院各处掌灯,鼎焚松檀之香。

空中暗香疏影,烛光曳动在沈鸢锦裙。

廊下系着的紫檀六角宫灯随风飘动,沈鸢顺着宫灯的穗子朝前望。

身影一点点僵滞。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好似都凝固。

风过竹林,树影参差。

满园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奴仆婆子。

为首的秦嬷嬷身影笔直,一头乌发梳得油光水亮,她身影紧绷,薄唇抿成直线。

满园跪着的人影如同石像,一动也不动。

一阵风吹来,落叶飘散在半空,却无人敢发出半点动静。

众人面无表情,目光空洞盯着前方,好像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沈鸢站在廊庑下,半张脸落在阴影中,宫灯摇晃,斑驳烛影淌落在沈鸢眉眼。

双足钉在原地,沈鸢张唇,她想质问谢清鹤,想问清跪着的奴仆婆子做错了什么,可话到嘴边,沈鸢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身影映照在足下,摇摇欲坠。

沈鸢嗓音喑哑,泪水先一步染红双眼,她伸手抓住谢清鹤的广袖。

手指用力,指尖泛着白色。

谢清鹤转首,漫不经心朝沈鸢攥着的那块衣角瞥了一眼。

黑眸平静温和,谢清鹤唇角挽起一点笑。

好似还在乡下那会,那是他看着沈鸢,也是这样的温文尔雅。

“怎么了?”

“他们、他们……”

沈鸢几近失语,泣不成声。视线穿过青翠欲滴的竹影,落在园中屏气静默的众人脸上。

沈鸢语无伦次,“为、为何?”

“不是没听清我说什么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答非所问。

谢清鹤笑笑,轻而易举拽出自己的广袖。

“什么时候听清楚了,他们什么时候起来。”

风过满园,肃静冷清。

沈鸢瞳孔骤紧,茫然站在原地。

她不记得自己站了多久,兴许是一刻钟,又或是两个时辰。

乌木长廊两侧都悬着一色的宫灯,照得满园亮堂堂的,照如白昼,锦绣盈眸。

和园中众人脸上的麻木大相径庭。

……

沈鸢又一次做了噩梦。

大梦初醒,天色未亮。

枕边空无一人,沈鸢还未从噩梦中走出,惊魂未定。

一双浅色眸子张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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