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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面无表情:“不见。”

元老爷直起的身子再次低下,双眼骇然。

不知沈鸢是哪来的胆子抢在谢清鹤身前开口。

可谢清鹤都不曾说话,他自然也不敢出声,鹌鹑似的贴着漆柱站着。

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他定在府上请上十来个太医,拼尽全力也不让沈殊出半点差错。

夜色渐浓,沈鸢立在廊庑下,身影如雕塑矗立在冷风中。

宫人早早搬来点翠穿花祥凤图长方屏,又有宫人在廊下铺上狼皮褥子,圈椅旁供着鎏金珐琅熏笼,滚烫烈火驱散了冷风中的寒意。

沈鸢抱着暖手炉,一颗心始终不得安稳。

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从产房端出,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屋内终于传来沈殊的声音,还有稳婆的笑声。

“出来了出来了,少夫人再用点力。”

沈鸢踮脚张望,恨不得长翅飞入沈殊屋里。

倏地,屋里传来一声小孩的啼哭,而后是松苓急促来回。

“姑娘,大姑娘生了,是个……”

谢清鹤默不作声抬眸,视线在松苓袖口上轻轻一瞥。

松苓不明所以,低头望去,却见自己的袖口不知何时沾上一点血污。

她忙不迭背过手,又往后退开四五步。

松苓喜极而泣:“大姑娘生了个姐儿,孩子如今在玉竹姐姐手上。”

沈鸢出声打断:“我姐姐呢,姐姐如何了?”

松苓脸上堆着笑:“大姑娘……”

她今日忙了一日,脑子都乱了,这会才想起自己说错话,忙改口。

“少夫人身子无大碍,将养上两日就好了。”

沈鸢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姐姐。”

松苓看谢清鹤一眼,笑着迎上前:“少夫人这会还睡着呢,娘娘也累了半宿,还是先歇息罢。”

天光初现,稀薄的光影穿透厚重的云层。

沈鸢后知后觉,自己竟在元府等了两个多时辰。

她转首回望,目光意外和谢清鹤对上。

谢清鹤淡声:“回宫。”

沈鸢驻足,迟疑不动。

她想留下多陪陪沈殊。

谢清鹤双眉渐渐拢起,还未开口,廊下忽然跑入一个单薄身影。

玉竹怀里抱着刚出世的小孩子,眼中含着热泪,她哭着跪在沈鸢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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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不,沈贵人……我们少夫人说,求沈贵人暂替她看管两日孩子。”

沈鸢大惊,作势要往产房走去。

玉竹眼疾手快拦住:“少夫人晕过去了,这是她先前清醒时同我说的,说务必让奴婢把孩子交给娘娘。”

玉竹抬眸,眼皮颤颤在元老爷脸上掠过,意有所指:“少夫人说,这府里的人……她都信不得。”

谢清鹤还在,元老爷暴跳如雷,反唇相讥。

“胡说什么,你这是信口雌黄,我们元家哪里对不起她了?陛下,老臣冤枉,这妇人……”

谢清鹤笑了两声:“元大人这是想让朕替你主持公道、替你管家务事?”

元老爷跌跪在地:“老、老臣不敢。”

谢清鹤懒得多看他一眼,抬脚离开。

刚往外走了两三步,却见沈鸢还站在原地不动。

谢清鹤转首侧目:“……还不走?”

沈鸢朝前快走两步,目光仍落在玉竹怀里的孩子:“我可以……带她走吗?”

谢清鹤面色稍沉。

……

棠梨宫。

除夕将至,宫中上下彩带飘飘,处处锦绣盈眸,彩灯点缀。

沈鸢手中握着拨浪鼓,拿鼓声逗弄襁褓中的小姑娘。

沈鸢晃了半日,小姑娘还是对她爱答不理,她泄气松开拨浪鼓,捧着脸凑到榻前。

“她怎么都不对我笑的?”

乳娘笑着道:“兴许姐儿是累的。”

乳娘是沈殊自己找的,祖上都在汴京,家世清白。沈鸢不甘心,又去拿纸老虎。

小姑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目光随着沈鸢手上的纸老虎晃动。

沈鸢眉开眼笑:“这孩子倒是聪明,知道这是我做的纸老虎。”

孩子在棠梨宫住了一个多月,沈鸢也捡起先前落下的针黹,时不时做虎头鞋虎头帽。

许是有了事做,沈鸢如今也不再如先前那样浑浑噩噩。

宫人笑着上前:“娘娘,虞老太医来了。”

沈鸢起身:“他可是刚从元府过来的,姐姐身子可有好些?”

虞老太医在殿外候着,听见沈鸢的声音,忙上前行礼。

“元少夫人如今气色好了许多,还托下官问娘娘安。”

沈鸢眉眼弯弯:“姐姐今早才打发人送信过来,孩子如今住在我这,姐姐恨不得日日往宫里送信。”

虞老太医抚着斑白的长须,点点头:“元少夫人初为人母,这也是人之常情。”

沈殊一直对那日自己难产耿耿于怀,疑心是府中有人在自己的催产药中动了手脚。

出了月子,沈殊一直在追查此事。

沈鸢原想帮忙,却被沈殊笑着拒绝,她直言不讳:“我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岂不是平白让人笑话。”

她向来活得通透亮堂,“且哪家没有龌蹉事,不过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虞老太医细细为沈鸢把脉,坦言:“老夫瞧沈贵人这些时日气色好了不少。”

宫人笑着为虞老太医斟茶:“可不是呢,自从有了元家小小姐,娘娘心情也好了许多,饭也能多吃两口。”

虞老太医温声笑:“这是好事。”

把完脉,虞老太医又去看睡在摇篮中的小孩子。

小姑娘双手攥拳,睡得迷糊。

沈鸢亲自送虞老太医出门:“那日在元府,还要感谢虞老太医相助。”

虞老太医摇摇头:“不敢当不敢当,外面天冷,娘娘送到这里便好,不必再往外送了。”

穿过乌木长廊,虞老太医脚步放缓。

廊下立着一人,谢清鹤长身玉立,他一只手背在身后。

“……如何了?”

虞老太医实话实说:“沈贵人先前落水落了病根,且下官观贵人的脉相,她以前也曾落过水。”

谢清鹤愣住。

忽然想起沈鸢先前曾摔下御湖,那时他也在湖边,眼睁睁看着沈鸢在湖中挣扎了许久。

谢清鹤眸色一暗,垂在袖中的手指攥在一处。

良久,他哑声:“她……还能有孩子吗?”

日落西斜,光影逐渐从谢清鹤身上偏移。

他站在昏暗处,眸色不明。

谢清鹤眼前晃过沈鸢这些时日看沈殊孩子的眼神,她对小孩子一向有耐心。

先前在平州,郑郎中家的小孩也常缠着沈鸢一齐玩闹。

那若是……他和沈鸢有了孩子呢。

她应当会更有耐心,会更高兴。

指间的青玉扳指转了又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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