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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对宫人大开杀戒,只罚了半月的月钱。

有了落水的前车之鉴,谢清鹤在湖边都修了雕漆石柱,跟在沈鸢身边的宫人又添了十人。

除了上朝,谢清鹤几乎是形影不离跟在沈鸢身边。

谢清鹤看得紧,沈鸢连出门透气都有人亦步亦趋跟着。

她知道谢清鹤对这个孩子看得很重,也知道这是谢清鹤的第一个孩子。

沈鸢夜里醒来,有时会瞧见谢清鹤落在自己腹部的目光。

那样的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那是谢清鹤从前不曾流露过的。

可惜沈鸢不喜欢。

她总会梦见自己成为了生母那样的人,梦见自己亲手勒死了孩子。

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沈鸢肚子中的孩子越来越大。

秋日的第一场雨到来时,她终于寻到时机,来到戏楼上。

廊下飘着细密的雨珠,秋霖脉脉。

沈鸢伸出手,接住了檐下落下的雨珠。

宫人忐忑不安跟在沈鸢身后:“娘娘,这里风大,还是先进屋避避雨罢。”

“不急。”沈鸢莞尔,她转首侧目,视线落在脚下一望无际的台阶。

肚中的孩子已经有六月大了,若是自己失足从台阶上滚落……

沈鸢双手攥紧,那一滴雨珠冰凉透骨。

她想起谢清鹤逼迫自己杀人,想起那垂在横梁上的明宜,想起她和苏亦瑾阴差阳错的错过。

如此种种,皆是谢清鹤的罪过。

她恨谢清鹤,也不喜欢腹中这个流有谢清鹤一半血脉的孩子。

谢清鹤凭什么在伤害自己后,又能若无其事让自己为他孕育孩子,凭什么他可以假装无事发生。

她害怕孩子出生后,自己会和生母一样,忍不住对他下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鸢闭上双眼,一滴泪水无声淌过她的眼角,她暗自在心底对腹中孩子说了百来遍“对不起”。

沈鸢目光平静落寞飘落在那百来个台阶上。

她悄悄为自己鼓气。

只要再往前半步,再往前半步,就好了。

沈鸢心口骤急,砰砰作响。

而后,沈鸢朝前跌去。

一脚踩空。

一声震怒骤然在沈鸢耳边回响,冲破了雨幕。

“……沈鸢,你在做什么?”

有人及时拽住了自己,狠命将她往后拽去。

攥在自己腕骨上的骨节喀嚓作响,像是要将沈鸢捏碎。

沈鸢回首,看见了面色铁青的谢清鹤。

第57章 沈鸢用迎枕捂住孩子的脸

秋霖脉脉,淅淅沥沥。

树影在秋风中摇曳,两三滴雨珠溅落在沈鸢手背。

她扬起双眼,琥珀的一双眼眸缀满泪珠。

纤长羽睫在空中颤若羽翼,如林中受惊的山雀。

沈鸢一只手还抚在自己的腹部,身影颤颤巍巍,惶恐不安。

谢清鹤紧绷着下颌,漆黑瞳仁中落满震惊愤怒:“你想杀了他?沈鸢,你想杀了自己的孩子?”

谢清鹤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怒火吞没了谢清鹤遍身,熊熊烈火燃烧在他四周,如置身赤红的火海。

攥着沈鸢手腕的指骨泛白,谢清鹤手背上青筋显露,他双眼一瞬不瞬盯着沈鸢,像是要活生生将她撕碎。

他唇角勾起一点冷意,冰寒彻骨。

“上回在御湖,也是你故意的?”

骤雨忽至,雨幕在风中飘摇,枝桠乱颤。

沈鸢立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消瘦身影纤细如刘志,不堪一折。

除了隆起的腹部,沈鸢四肢纤瘦,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尖细的下巴找不出半点赘肉,那双浅色眼眸泪眼婆娑。

她喉咙溢出三四声哽咽。

谢清鹤眸色暗了一瞬,面色稍缓。

戾气和愤怒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谢清鹤声音渐缓,似是在竭力压制胸腔喷涌而出的愤懑恼怒。

他想起虞老太医的叮嘱,想起他说孕中的女子都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易多思多虑,多愁善感。

攥着沈鸢手腕的手指渐松,谢清鹤声音平静些许:“回去罢,朕知道你也不是有意的。”

圆圆不过是沈殊的孩子,可沈鸢却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上,还有郑家那个

小姑娘。

沈鸢如此喜欢孩子,定不会忍心杀害自己的孩子。

谢清鹤一遍又一遍劝说自己,他哑声:“朕可以当今日的事不曾发生,只要你……”

“不是,不是。”

沈鸢喃喃自语,踉跄着往后退开半步。

双眼蒙上层层水雾,沈鸢低声抽噎,泣不成声,“不是这样的。”

她猛地甩开谢清鹤的手,一张白净小脸挂满泪水,沈鸢嘶声怒吼。

“我就是故意的,上次是我故意的,这回也是。谢清鹤,我根本就不想怀上你的孩子。”

她一点、一点也不想为谢清鹤孕育孩子,不想自己的孩子身上还留着谢清鹤的血脉。

沈鸢觉得恶心,觉得痛苦。

她不会忘记谢清鹤对自己做过的事,不会忘记自己曾经的担惊受怕。

她每天每夜做的噩梦,都是源于谢清鹤。

雨声轰鸣,天地间只剩下沙沙雨声。

谢清鹤立在廊下,半张脸落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沈鸢。”

愤怒浇灌在谢清鹤身上,他眉宇间笼罩着晦暗不明的阴霾。

掩在袖中的手指紧捏成拳,谢清鹤手背上青筋暴起,唇齿间蔓延着血腥气,谢清鹤厉声,“适可而止,朕念在你身怀六甲不易……”

“……不易?”

沈鸢低低笑了两声,她唇角扯出几分讽刺和讥诮。

藏在心底深处的不甘和愤怒在此刻再也忍不住,沈鸢扬起脸,朝谢清鹤步步紧逼。

“我如今的不易,还不是拜陛下所赐?”

怀孕后的日日夜夜,沈鸢整宿整宿做噩梦,梦里有明宜,有苏亦瑾,还有那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男子。

他们有时悬在横梁上,乌发覆面,双足高悬;有时苟延残喘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又或是血淋淋躺在血泊中,身上尽是沈鸢扎出来的血窟窿。

明明是谢清鹤做的孽,却要她来偿还。

谢清鹤对旁人生死漠不关心,只有沈鸢还沉溺于悲痛的过往,沉溺于好友的离世。

心软的人一辈子都活在悔恨痛哭中,心狠的人却过得坦荡从容。

沈鸢声泪俱下,声声泣血。

“陛下怕不是忘了,我是如何被关在洛阳行宫的?”

那是明宜自缢的屋子。

沈鸢孤身一人被关在那屋子三日三夜,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沈鸢失声痛哭。

她伏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向谢清鹤认错,一次又一次求他放自己出去。

可谢清鹤无动于衷,对沈鸢所有的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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