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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宫里上下的宫人都分了赏钱。”

宫人喜笑颜开,只当沈鸢是渐渐走出失去孩子的阴影。

“娘娘今日瞧着气色好了不少,话也比往日多。”

谢清鹤颔首:“知道了。”

他抬手,屏退众人。

寝殿杳无声息,酸枝木框点翠花鸟纹屏风映出谢清鹤修长的身影。

殿中铺着狼皮褥子,踩上去安静无声。

谢清鹤一只手负在身后,长身玉立,他笑着转过屏风。

而后,他看见了一双在空中晃悠的双足。

地上还有一个踢倒的圆几。

无人知晓沈鸢是何时备下自缢的锦裙,丝帛撕开垂在横梁上,沈鸢一头青丝披在身后。

她眉眼平静淡和,从容赴死。

谢清鹤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颤抖着双手从横梁抱下沈鸢,又是何时命人传太医。

躺在自己怀中的沈鸢面容孱弱憔悴,单薄身影宛若秋日枯叶,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

不管谢清鹤如何胁迫,如何低声恳求,那双如水秋眸始终是闭着的。

棠梨宫瞬间兵荒马乱,虞老太医本还在宴席上吃酒作乐,闻言,吓得手中的自斟壶都掉落在地,一路被崔武提溜着往棠梨宫赶。

棠梨宫噤若寒蝉,宫人屏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面面相觑。

无人敢闹出半点动静。

好在谢清鹤及时赶回,沈鸢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脖颈上的红痕还在,看着触目惊心。

虞老太医喋喋不休说了什么,谢清鹤并未听清。

他转而去看地上散落的锦裙。

怕沈鸢想不开,寝殿并没有留下剪子,连金步摇和珠钗都被收走。

谢清鹤不知沈鸢是如何背着宫人,一个人躲在寝殿悄悄撕开锦裙,而后又将丝帛一片接着一片绑在一处,直至悬在横梁上。

明宜自缢那会,沈鸢吓得连声音也发不出。

而如今,悬在横梁上的人却成了沈鸢。

她是那样淡定自若为自己安排好了东西,甚至在此之前,沈鸢并未在谢清鹤面前露过半点马脚。

梅花式圆几倒落在地,正好压住了一张小小的剪纸。

那是谢清鹤让人送来的仙鹤。

怕沈鸢见不得红色,谢清鹤还将红色的剪纸染成月白色。

而如今,那只仙鹤就那样轻飘飘被沈鸢丢在地上,弃之如敝履。

沈鸢再也不会满心欢喜望着谢清鹤,再也不会弯着一双如月眼睛,笑着央求谢清鹤为她剪仙鹤,再小心翼翼将仙鹤装在香囊,贴身带着。

又或许,沈鸢笑着朝向的人,从来都不是谢清鹤。

她一直、一直都将他错认成苏亦瑾,错认成她的救命恩人。

沈鸢对谢清鹤流露出的所有善意和好感,都是因为她认错了人。

谢清鹤从来都不曾被沈鸢真正喜欢过。

他自以为的赢家,从来都是自欺欺人。

沈鸢还没醒,脖颈上勒出的红痕狰狞可怖,青紫交加。

谢清鹤垂眸,目光一点点在沈鸢纤细的脖颈上掠过。

沈鸢身子消瘦,轻薄如纸。

白净的脖颈落在谢清鹤眼中,如江边垂金的柳丝,纤瘦细弱。

窗外不知何时响起了礼炮声,万紫千红涌上夜幕。谢清鹤转首往窗外望去,夜色中花团锦簇,如千万簇梨花在空中绽放。

斑驳光影照亮了半座皇城,独独照不进棠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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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静悄悄,不闻人声,不见笑语。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沈鸢缓慢睁开双眼。

她还是醒了,还是没能如愿离开人世。

转首侧目,不偏不倚撞上谢清鹤的视线。

沈鸢眼皮颤动,双唇张合,一只手抬到半空,像是有什么急不可待的事要和谢清鹤说。

什么事这么着急呢。

不外

乎是替宫人开脱,怕谢清鹤怪罪宫人。

又或是怕谢清鹤迁怒太医,迁怒沈殊。

沈鸢连宫人都想到了,却独独不会想到谢清鹤,不会想他步入寝殿那一刻的心慌意乱,不会想到他看见沈鸢自缢一幕的心口骤停。

沈鸢张了张唇,双眼错愕。

谢清鹤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太医说你伤到了喉咙,这两日都说不了话。”

沈鸢瞪圆双目,又想让宫人去取纸笔。

谢清鹤眉眼倦怠,按住了沈鸢抬在半空的手:“你想说这事和宫人无关。”

几乎是笃定的语气,没有半点迟疑。

沈鸢怔怔凝望着谢清鹤,须臾,她缓慢点了点头。

谢清鹤轻哂:“……那我呢?”

他起身,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沈鸢,“那我呢,你有想过我没有?”

他是听到沈鸢收下自己送的仙鹤,这才临时起兴回棠梨宫。

谢清鹤不敢想自己若是没有临时起意,没有鬼使神差想回棠梨宫看一眼沈鸢,待他从夜宴上离开,是不是推门就能看见沈鸢悬在横梁上的冰冷尸首。

沈鸢茫然无措眨动眼睛,不知谢清鹤的怒气是从何而来。

她不信谢清鹤会为自己的离开而难过,以前他那样紧张自己,不过是因为沈鸢怀了他的孩子。

如今沈鸢什么也没有,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可让谢清鹤惦记的,谢清鹤又怎会在乎她的死活。

又或是,他只是在恼怒自己一直攥在手中的纸鸢,忽然断了线,不受他的控制。

沈鸢唇角挽起几分讥诮。

谢清鹤垂眼低眉,声音透着说不尽的沙哑生涩。

“沈鸢,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我?”

没有想过他会担心,没有想过他会不安。

在沈鸢眼中,沈殊重要,圆圆重要,就连如今和她没有半点干系的苏家和郑家也重要。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排在谢清鹤面前。

她会为他们牵挂会为他们忧心。

可那些人之中,独独没有谢清鹤。

……

沈鸢自缢后,棠梨宫的宫人几乎是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不敢离开她半步。

过了正月,沈鸢的嗓子渐渐有所好转,沈殊也来宫中探望她。

沈鸢失去孩子后,沈殊不再带着圆圆入宫,唯恐沈鸢忆起伤心事。

如今见到沈鸢脖颈上的红痕,沈殊再也忍不住,双目垂泪。

她不顾尊卑,气呼呼往沈鸢手背上拍了两巴掌。

末了,又抱着沈鸢低声啜泣。

“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知不知道那日我听到消息,一颗心有多慌,若不是你姐夫拦着,我还想连夜入宫。”

沈殊气得发抖,眼泪簌簌落在丝帕上。

沈鸢拿丝帕为她拭泪,轻声告罪:“对不起。”

她会向沈殊告罪,可却没有向沈殊保证日后不会再犯了。

沈殊这样的伶俐人,怎会看不懂沈鸢的心思。

她凝望沈鸢许久,倏地扬唇轻笑。

“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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