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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变,沈鸢也在变。

谢清鹤一双眼睛讳莫如深。

蛊虫发作时的痛不欲生竟比不上沈鸢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话。

喉咙处涌出一点腥甜,谢清鹤强咽下心口的怒火和不甘心。

“那你想要我如何?”

谢清鹤一双如墨眸子深深盯着沈鸢,寸步不移。

他勾唇,冷笑两声。

“你说渺渺像我,草菅人命目中无人。”

谢清鹤唇角噙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沈鸢,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分文不值?”

他语气冰冷,手背青筋显露。

可那只攥着沈鸢手指的力道,却和先前如出一辙。

沈鸢还以为以如今谢清鹤的怒火,会硬生生折断自己的手腕。

然而没有。

那只同自己十指紧握的手指一如既往,谢清鹤灼热掌心贴着沈鸢,一刻也不曾挪开。

沈鸢长长的睫毛动了一动。

良久,她轻声呢喃。

“那倒也不是。”

她今日穿了一身秋香色彩绣团花纹花软缎锦裙,纤细素腰上缠着蟹壳青宫绦。

鬓间挽着的羊脂茉莉玉簪映在烛光中,好似朝霞满天。

谢清鹤一怔。

眉眼间涌着的阴鸷烦闷在这一刻悄然散去。

沈鸢的一言一行都在牵动着谢清鹤的喜怒。

若是以前,他定会先下手为强,将沈鸢除之而后快。

谢清鹤轻哂自嘲。

沈鸢皱眉:“你笑什么?”

谢清鹤那张苍白的面容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没什么。”

他坦然,“你继续。”

沈鸢心中的腹诽渐深。

谢清鹤追着她的视线:“我还有哪里好?”

沈鸢一时语塞:“你……”

殿外忽然传来松苓急促的一声惊呼,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在廊下传来。

松苓吓得冷汗直流:“殿下,陛下歇息了,这会不能进。”

谢时渺气呼呼鼓起腮帮子,狠命瞪了松苓两眼:“骗人,父皇若是歇息了,母亲又为何在?”

松苓有口难辩:“娘娘她……”

谢时渺反唇相讥:“母亲若不在里面,你又为何在这伺候?”

谢时渺伶牙俐齿,松苓哑口无言。

宫人齐齐跪了满地,深怕谢时渺发火,连着他们也跟着活受罪。

有眼尖的拽了拽松苓的袖子。

“松苓姑娘,快别说了。”

谢时渺出入御书房都无人敢拦,更别说是谢清鹤的寝殿。

宫中各处除了棠梨宫,谢时渺都来去自如。

松苓左右为难:“这……”

厚重的明黄毡帘后传来沈鸢轻轻的一声:“松苓,让她进来。”

谢时渺雄赳赳气昂昂,昂首挺胸。

待看见榻前坐着的沈鸢,心口熊熊燃烧的烈焰瞬间偃旗息鼓。

谢时渺耷拉着眉眼,拖着沉重的双足病怏怏朝谢清鹤走去:“父皇,母亲欺负我。”

她一张小嘴叭叭,恨不得将自己和窦娥相比。

“明明是那太监做错事,母亲还怪我。”

谢清鹤轻描淡写:“你觉得自己没错?”

谢时渺迟疑一瞬,不动声色往沈鸢脸上瞥了一眼,而后重重点头。

“我是公主,公主怎会有错?”

谢清鹤漫不经心:“你刚刚进来,并未向你的母亲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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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渺一噎,赌气道:“我、我不大想看见她。”

谢清鹤颔首:“等会让百岁打叠行囊,朕会让人送你出宫去公主府。”

谢时渺和沈鸢不约而同:“……什么?”

谢时渺双目通红,愤愤不平盯着榻上的谢清鹤:“父皇是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要、要送我出宫?”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簌簌泪珠从眼角滚落。

谢清鹤泰然自若:“不是你说不想见到你母亲?待你出了宫,自然就见不到了。”

谢时渺恼羞成怒:“那为什么是我被送出宫?”

谢清鹤面不改色:“因为你只是公主。”

谢时渺身份虽然贵重,可她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谢清鹤。

在这偌大的皇宫,只有谢清鹤一人主掌生杀大权,只有他才是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

谢时渺喃喃张唇:“那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当上皇帝,是不是也能父皇这样?”

为所欲为,我行我素,不受任何人的牵制。

这话实在是大逆不道,谢清鹤闻言,却只是笑笑,坦然道:“是。”

他轻声,“渺渺想做皇帝吗?”

谢时渺眼中的野心不加掩饰:“自然是想的。”

沈鸢目瞪口呆,忍不住低声呵斥:“谢清鹤。”

谢清鹤拍拍谢时渺的肩膀,温声笑道:“去同你母亲道歉。”



谢时渺不情不愿:“父皇怎么还怕母亲。”

她歪头,不解道,“父皇做错事,也会向母亲道歉吗?”

谢清鹤眼都不眨:“自然会的。”

谢时渺不明所以瞪大眼睛,忽而改口道:“那我不做皇帝了,我想做母亲那样的人。”

谢清鹤身为皇帝又如何,还不是得听沈鸢的话?

小孩子心思简单,一心慕强。

她迈着小短腿朝沈鸢跑去,没跑两步又停在沈鸢眼前。

谢时渺怯怯喊了一声:“母亲。”

她别别扭扭从唇齿间吐出几个字,“我、我……”

沈鸢无声叹口气:“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跑了一路,冷不冷?”

谢时渺眼周泛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进沈鸢怀里。

“我、我也不是故意想气母亲的。”

她低声抽噎。

谢时渺哭得厉害,差点背过气去。

沈鸢好声好气哄着人。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谢时渺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倚在沈鸢怀里昏昏欲睡。

松苓悄声踱步入殿,从沈鸢手中接过谢时渺。

谢清鹤淡声:“……消气了?”

沈鸢转首侧目,狐疑和榻上的谢清鹤相望,总觉得谢清鹤的声音有几分阴阳怪气。

她蹙眉:“渺渺还小,我总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谢时渺年纪小,想要防火烧山的村民无知,当初给谢清鹤下药的明宜是有苦衷……

谢清鹤眼中掠过几分郁色。

沈鸢抢在谢清鹤眼前开口:“是你自己说的,即便我不原谅你也无妨。”

谢清鹤眉心紧锁。

沈鸢冷着脸,轻飘飘丢下一句:“不是陛下教的吗,让我不要心软。”

心软的人在宫中是活不长的。

这话确确实实是谢清鹤的原话。

谢清鹤扬扬眉角,忽的笑出声,他握住沈鸢的手,忽然往里一拽。

沈鸢猝不及防跌落在谢清鹤身上,她挣扎着起身。

谢清鹤脸色白了一白,旋即恢复如初。

淡淡的血腥气在沈鸢鼻尖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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