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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置你于险地,也不该质疑你的真心。”
沈鸢笑着扬唇:“我确实不甘心。”
可她如今也分不清,自己不甘心的究竟是谢清鹤,还是那些年她对谢清鹤付出的情意。
沈鸢从鬓间取下珠钗,有前车之鉴在先,谢清鹤眸色一沉,立刻握住簪子的一端。
他皱眉:“你想做什么?”
簪子刺穿了谢清鹤的手心,有血珠汩汩冒出。
谢清鹤恍若未觉,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沈鸢。
沈鸢脸上淡淡:“放心,渺渺还在,我不会再做傻事。”
她抬眼,淡声,“松手。”
谢清鹤将信将疑松开,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沈鸢半分。
沈鸢勾唇,唇齿间有苦涩蔓延。
沈鸢差点咬破自己的唇舌,苦味裹挟着星星点点的血腥。
婆娑泪水漫上沈鸢双眼,她侧过身子,忽的松开手。
珠钗从沈鸢手中掉落,四分五裂。
谢清鹤瞳孔骤缩,眉宇间笼着的浊雾渐浓。
“破镜难圆。”
沈鸢轻声呢喃,她朝后趔趄半步,“谢清鹤,即便你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这珠钗修复如初。”
好比他
们两人之间的裂痕。
再如何缝缝补补,珠钗上面的斑驳裂痕也不会消失。
她扬眸,纤长睫毛上悬挂着颗颗莹润的泪珠。
“我们之间,是合是分,总是由你说了算。”
沈鸢笑笑,“如今也该轮到我一回。”
谢清鹤脸上的喜色如晚霞褪去,消失殆尽,他咬牙,一字一顿:“你还是想走?”
沈鸢摇摇头:“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我离开汴京。”
即便是离开,谢清鹤也会如先前那样派人寸步不离守着沈鸢。
沈鸢轻声细语:“我想搬到竹坊。”
谢清鹤沉吟不语。
少顷,他哑声:“那你还会回宫吗?”
沉默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谢清鹤无声扯动嘴角。
他退让半步:“三年。”
谢清鹤眉眼低垂,“你不是怕重蹈覆辙吗?若是三年后你仍是有这样的顾虑,我不会再拦你。”
沈鸢遽然抬首,不可置信。
半晌,她声音轻轻:“那你不能再以权压我。”
谢清鹤不假思索:“好。”
沈鸢思忖片刻:“也不能拿我姐姐,拿郑郎中、刘夫人还有……苏家胁迫我。”
“苏家”两字,沈鸢说得很轻,细若蚊音。
谢清鹤眼底暗波涌动,他敛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翳不悦。
他如今对沈父的厌恶又添加五六分,若不是当初沈父贼喊抓贼,苏亦瑾也不会和沈鸢碰上,还让她念念不忘多年。
沈鸢眼皮轻动:“……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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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鹤哑声:“……好,还有吗?”
沈鸢:“若是我不想见你,你不能突然出现在我屋里,也不能让人盯着我。”
沈鸢蛾眉稍蹙,看着谢清鹤一字一字道:“谢清鹤,我很不喜欢时时刻刻活在旁人眼皮子下。”
谢清鹤斟酌良久,终还是点头:“我知道了。”
屋外忽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谢时渺的笑声随着水声传到沈鸢耳中。
“母亲,我刚刚梦见了……”
沈鸢一把抱起谢时渺,柔声细语:“慢点跑,别摔了。”
谢时渺双手捧住脸,不以为意:“有百岁跟着呢,我才不会摔。”
沈鸢抱着谢时渺,缓慢丢下一句:“我今夜带渺渺回竹坊住,她若是想回宫,我再让人送回去。”
江上朔风凛凛,冷风盘旋。
万物无声。
余光瞥见谢清鹤俯身捡起珠钗的刹那,沈鸢眸光轻顿,金缕鞋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珠钗上的宝珠摔得粉碎,细碎的渣子在烛光中闪着亮光。
沈鸢看见谢清鹤躬着身子,一点一点拾起地上的细碎渣子。
谢时渺倚在沈鸢怀中,不明真相瞪圆了一双眼珠子:“母亲,父皇是不是……”
沈鸢眼疾手快捂住谢时渺的双唇。
一道银白月光从窗口照入,正好落在谢清鹤躬着的后背。
沈鸢眼角湿润,倏然加快脚步,疾步匆匆从雀室离开,再不往后看一眼。
……
一年后。
阳春三月,杨柳垂金。
柳絮随风摇曳,荡起阵阵春意。
谢时渺遍身珠玉,一双眼睛弯弯,笑着坐在秋千上,看着百岁为自己放纸鸢。
那是沈鸢为谢时渺亲手做的纸鸢,除了百岁,谢时渺不许旁人碰一下。
她鬓角上沾着泪珠,一双眼睛笑如弯月:“再高点再高点。”
谢时渺抚掌大笑。
沈鸢和刘夫人对完账本,也笑着往楼下望。
这一年她陆陆续续在之前走过的地方都开设了医馆,如今沈鸢名下也有十来家医馆。
刘夫人笑着道:“小殿下真是像极了姑娘,一颦一笑都像和姑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鸢从宫里搬出来后,身边的人也不再唤她为“娘娘”,只以“姑娘”相称。
刘夫人言笑晏晏:“昨日萤儿听说我今日要过来,还说也要跟着一起,可惜她今早起不来。”
谢时渺在楼下正好听见这句,笑着提裙跑上楼,搂着沈鸢的臂膀笑道。
“若是我,定是能起得来的。母亲,昨日夫子教的《论语》我也会背了,不知萤儿姐姐可会背了?”
谢时渺摇头晃脑。
她如今虽不再轻易将人拖下去打板子,可对萤儿的敌意还是刻骨铭心。
做功课念书练字,谢时渺处处都想着压萤儿一头。
沈鸢哭笑不得:“好好好,知道你会背了。”
她朝刘夫人看了一眼,“你先回去罢,省得萤儿起来找不到你。”
刘夫人笑着点头。
谢时渺哼哧哼哧迈着小短腿,爬到沈鸢膝上。
“母亲,萤儿姐姐都那么大的人,怎么还要大人陪,我就不用。”
沈鸢笑着点了下谢时渺的鼻子,她垂眸望向园子中尽职尽责握着纸鸢的百岁,眉眼染上晨光。
“是么,可我怎么听说还是百岁坐更守夜?”
谢时渺顾左右而言他:“我是小孩子,小孩子就是要人陪,而且、而且百岁也不是大人。”
立在杨树旁的百岁依旧面无表情,连抬眼都不曾。
沈鸢抱紧谢时渺:“今日不用练字吗,怎么有空放纸鸢?”
谢时渺埋在沈鸢肩窝:“练字哪有陪母亲要紧?”
沈鸢隐隐察觉到不敌劲,朝松苓瞥去一眼。
屋内衣裙窸窣,一众奴仆婆子福身告退,门外只留松苓一人垂手侍立。
沈鸢眼中笑意渐散:“渺渺,你多久没练字了?”
谢时渺目光闪躲:“……三、三日。”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