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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之职,恳请叔父给侄儿一个机会!”
天王颔首许了,随即环顾一圈众人,冷声道:“明日就给裴家两个小儿发去战书,告诉他们,及早投降,孤便既往不咎,或还厚待一二!”
大帐内发出一片“天王仁厚”的称颂之声。他眉目冷淡,拂了拂手,示意退下。
众人见他面上仿佛带出倦色,便纷纷告退,走出大帐,各去安歇不提。
夜渐渐深了。
谢隐山弯腰走出了自己的营帐,外面,他的几名亲随已在等待,预备随他一道回往汉中。
他走了几步,停下,转头又望向那一顶位于连营正中的中军大帐。
他听人回报,天王仿佛情绪不佳,众人散后,他又独在帐中饮起了酒。
看来应是如此。这个辰点了,仍有一点昏光自大帐被风吹开的帐帘缝隙里透显而出。
天王近年愈发酗酒成性,常喝醉了不醒,有时甚至耽误事情。谢隐山并不放心就此回去。然而他当众那样下过命令,又怎可能违抗不遵?
“都准备好了,是否上路?”他的一个亲随上来询问。
谢隐山眉头不解,迈步离去。
夜愈发深沉,篝火熄灭。
到了下半夜,巨大的连营里静悄无声,除去负责巡守的岗位附近,能看到士兵列队来回走动的身影,其余地方,不见半条人影。
白天疲倦的军士们三五结伴地卧在各自的营帐之中,酣然入梦。在他们的梦乡里,或是得封万户,人生得意,或是娶妻生子,尽享天伦,又或者,也可能是放马南山,回到他们早年被迫离开的野草覆盖的故乡,重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上平凡但却安稳的日子……
忽然,一队人马,宛若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军营北的远处地平线后。他们疾驰而来,渐渐逼近连营。当守夜的士兵发现这一队宛如从天而降的入侵骑队之时,已是晚了。
头马那人一刀划过,守夜士兵便倒了下去。
他丝毫也无停顿,身下的坐骑宛如飞龙,驮着他高高越过连营外的一道阻马墙,落地,旋即,马不停蹄,向着位于正北最中央的那一座中军大帐疾驰而去。
当天王的将士被响荡在耳边的尖锐的警报之声惊醒,从睡梦中纷纷起身,拿着刀枪冲出营帐之时,看见周围火光大作,外来的骑兵宛若猛兽入林,不断变换队形,在大营之中横冲直撞,一面冲杀,一面放火。
士兵亦是训练有素,起初一阵惊慌之后,在各自上官的指挥下,纷纷应战。
在跳跃的到处燃起的火光里,一骑快马向着中军大帐笔直冲去。刀光与火影交相辉映,突骑耀亮,只见他身披战甲,脸覆傩面,看不见面容,然而面具之下,那露出的一双眼目,充满肃杀。
将领们很快领悟,反应过来,纷纷狂呼“保护天王”,向着大帐冲去。
然而那人坐骑太过神速,宛如流星闪电,转眼便就冲到大帐之前。附近几名最先赶到的军士挺枪阻拦。骑者挟裹着惊人的马势,横刀扫过。伴着高高扬起的滚烫的血雨,不见半分停顿,他已砍开阻拦,直突冲入大帐。
天王醉酒沉睡,此时方被响彻在耳边的巨大动静惊动,从睡梦之中醒来,衣衫不整,惊坐而起,睁目迎面见到一个傩面之人提剑刺来,下意识抬手便从枕下拔出佩剑,挡了一下。只是,尚未站起,便被那人一脚踢中手腕,剧痛之下,剑把握不住,飞了出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人挥剑,再次刺下,出手便如他傩面之后露出的双眼目光,狠厉无比。
天王惊出一身冷汗,登时彻底清醒过来。不得已滚身,从榻上翻滚过去,落在了对面的地上,这才狼狈躲过剑锋,转头,见那人又已纵身,矫健跃上他的卧榻,继续飞扑而来。剑锋转眼又到咽喉。
身后已无腾挪之地,无法躲闪,天王不及多想,临危不惧,硬生生用右胸接下了这一剑。
只听噗的沉闷一声,利剑透胸而过。接着,他用肉掌紧紧攥住了插在胸前的剑,不叫对面能够拔出,手指跟着,猛地发力。
只听锵一声,那剑竟被他折断。
他终于脱困,从地上迅速翻身而起,厉声喝道:“你是谁?脱下面具!”
那人应没料到他狠绝如斯,似乎一怔,低头看一眼手中断剑,一掷,也不和他多话,探手又从身后腰上拔出一柄短刀,挥臂又要刺下。
正在这时,身后劈来一刀。
谢隐山带人赶到,逼退刺客,冲到受伤的天王身旁,一面命人护住,一面自己就要扑上,突然,当他视线落在对方那张覆在脸上的傩面上时,顿了一下。
“是你!”
他蓦地瞪目,惊呼出声。
竟是当日在华山闯营劫人的那个少年!
“你到底何人?”
那人转过面,见那天王已被人护在身后,外面的喊杀之声亦是越来越近,显有大批军士正往这里赶来,知今夜怕没机会再拿这天王的人头了,掩在面具后的双目里,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他抬起手,一把摘下傩面,显出自己一张面容,两道倨傲目光扫过那个显是因了伤痛而变得脸容苍白的天王,冷冷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听好!小爷我便是河东裴世瑜!老贼,今日算你命大,他日我再取你性命!”
言罢,他一个唿哨,转身便出,纵身翻坐在了冲来的坐骑背上,没有任何腾挪和转闪,拔出马背上的一柄砍刀,劈向对面阻拦之人,强突而出。
在他的周围,一众骑影迅速围拢而上,潮水般紧紧追随,蹄声四动,破开营房,如来时那样,又再次冲杀了出去。
“不好了!粮草烧起来了!“
不用军士来报,谢隐山自己已是看到了来自粮草库的熊熊火光。知是难以追上那裴家子了,又记挂天王伤情,命人尽快扑火,好将损失降到最低,自己又返身入内,见天王已被众人扶着,已是坐了下去。
一柄断剑,径直从那距他咽喉不过半掌之距的右胸之上贯穿而过。鲜血淋漓而下,染红了他半身的白色中衣。
不止如此,天王一手掌心亦被利剑割伤,最深之处,已见白骨。
天王面容惨白,神情却满是愤怒。
他的愤怒,谢隐山自然也是理解。纵横大半生,今夜恐怕是他年少战败之后,再不曾有过的惊魂遭遇。
军医此时也已闻讯匆匆赶到。见状,倒吸口气。
天王自己捏住断剑,咬牙,一个发力,将那血淋淋的剑从身上拔出,锵一声,掷在了脚下。
极度的痛楚,令他脸容扭曲,冷汗不绝。
“这裴家的小兔崽子!立刻给我去抓他!杀了他!”
天王咬牙切齿下令。
“现在就去!”
不顾胸前血如泉涌,他又恨恨地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