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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关闭车窗退回,低头垂颈,在静静地为自己揉着膝腿。

“你这算什么!前几日我们还拉了一条大船!你们猜,船里装的是何物?”忽然,又有几名纤工的声音响起。

“好家伙!舱底竟锁着南疆深林里捕来的战象!每头都用铁甲覆盖,发出嘶鸣,震得船舱都似破裂,我们更是险些立不住脚!听说是要转往新都永昌城,好为天王的登基大典助兴。”

……

马车没有停顿,沿着青石码头继续前行,穿过集镇,渐渐将各种忽高忽低的杂声留在了后方。

深夜,马车终于再次停下。李霓裳听到孟贺利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到了。请公主下车。”

车门开启,瑟瑟先行下车。

她微微弯腰,迈出车门,抬头望向前方。

当夜空下那漆黑的高耸峰影映入眼帘之时,她的身形微微一顿。

和她白天的预感一样,这一趟的终点,是阔别已久的天生城。

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个地方。

第129章

眼前的天生城, 依旧是李霓裳记忆中的旧地,山阶、马道、连片的营房,就连从前群马撞破门墙修缮后留的痕迹也依稀可辨, 并无任何改变。

但这地方, 和从前确实又有所不同了。

潼关已经多年无战,此地也就失去驻兵的必要,早已空置。

李霓裳随孟贺利来到一处所在,一众显是提前来此的仆妇与婢女疾步迎出见礼,口称公主。

李霓裳停在映透着灯色的院门之外, 迟疑了片刻, 慢慢迈步入内。

早有一名仆妇为她轻轻推开屋门。

满室的光辉,刹那映入眼帘。

鎏金烛台上的对烛燃着明亮的火苗,映照出一幅静静垂落的销金合欢锦帐,鸳鸯锦被整齐铺卧, 上面的光泽鲜亮如初。

她怎认不出来,面前的这间旧屋,便是从前天王曾经一厢情愿操办的那场婚礼的洞房。

不但如此, 屋中的陈设,竟也与从前一模一样。

恍惚间, 她生出一种错觉, 仿佛有人逆转了时序,将那夜之后的一千多个日夜晨昏,皆都抹平。

忽然穿堂风掠过, 屋中烛火猛地一颤。

一股冷意窜上心口, 李霓裳人也从怔忪里苏醒过来。

“请公主入内。”

服侍的人不知她为何定在了门外,小心翼翼地提醒。

“公主想必乏累得很,今夜可在此休息。待到明日, 卑职再送公主去见天王。”

这时,身后也传来了孟贺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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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霓裳转颈,见他远远地停在院门之畔,说完向着自己行了一礼,便待离去,叫住了他:“等一下!”

孟贺利止步回来。

“天王不在此地吗?”她问。

“是。天王已经许久不曾来过这里了。”孟贺利应道。

“他在何处?”

“天王这一年来,大半时日都在永昌城中——便在从前玉京旧址的那一带,如今正扩作新城,距此不远,不到百里。”孟贺利应是怕她不知,详作解释。

李霓裳此前虽远在武节,但也知道些天王着手营造新都的事。

以他如今的份位,就算暂还无意称帝,但像日后新都地址择选这样的事,自然可以先提上日程。

长安废墟之地,自是无法再承国都之运。众人本都以为洛阳会是理所当然的新都,不料,或是不喜孙荣占过此地的缘故,天王对此也迟迟没有发话。

有人看出他对太华一带仿佛颇多青眼,便叫风水术士在这周围勘看,最后择出一地,那地依黄河天堑,靠中条山脉,有“龙蟠凤翥”之势,又有东乾、西坤双岭,暗合天地定位,是块上好的兴龙宝地。

除去风水之说,此地也控崤函古道咽喉,必要之时,既能截断关中与中原的联系,又可借黄河漕运调配晋豫粮草。日后若再发动人工拓深运河,便可同时辐射长安、洛阳、太原这三个天下的中心方向。无论从战略还是漕运的角度来说,也极适合在此建城。

此地应当还合天王之意,他下令丈量建城,定名永昌。

“不敢扰公主了,请早些歇息,卑职暂先告退,今夜就在近旁,公主有事尽管召唤,卑职随时候命。”

孟贺利再次躬身辞去。

李霓裳看着面前这间熟悉的华屋,胸中缓缓闷涨,双足更是如坠沉铅。

今夜莫说在此就寝了,此刻她便是连抬脚迈过门槛的气力,竟都似聚不起来。

婢女起初都垂首屏息地立在两旁,候她入内,片刻后,觉她有异,陆续悄悄抬目,看了过来。

“公主?”瑟瑟低唤一声。

“若是此屋不便……”她望一眼门内,“我去瞧下别处,收拾一下。”

她说完,正待出去,李霓裳已转身走出庭院,叫住了孟贺利。

孟贺利走得不远,正在吩咐守卫,听到她唤,匆匆回来,问有何吩咐。

“有劳将军费心了,只我不累。”李霓裳整理好纷乱的心情,面带微笑地道。

“将军膺重之材,天王更是日理万机,却特意接我来此,想必是有要事。劳烦将军,不如这便送我去永昌城吧,省得又多耽搁一夜,令天王久等。”

孟贺利应是没有料到她会提如此要求,忙道:“公主不必如此匆忙……”

“劳烦了。”李霓裳截断他的话。

他瞥一眼她身后的所在,犹豫了一番,终于点头:“也好……那便照公主所言。”

黎明前的时刻,李霓裳所乘的马车穿过一座高大的瓮城,进入了城池。

其实这座新城的旧址,在前朝末年之时,便曾被朝廷相中过,认为此地可攻可守,计划据此营造一座长安洛阳之外的中都,以备应对可能到来的战乱。当时名字都已起好,叫做玉京。而最早勘出这地址的,也不是现今的术师,而是当时的天师况西陵。李霓裳的父亲命他一并也负责城池的设计和营造,奈何预算庞大,更耗人力,朝廷钱粮紧张,根本无力支撑如此一项耗费巨大的工程,不过起了个头,便就不了了之。

如今的新城,便是在从前的旧址上扩修出来的,限于时日,虽也只初步完成城墙与皇城等核心地带,但即便这样,这座集大半个天下人力物力而成的凭空拔地而起的城池,也已开始隐隐显露出来日后它作为国都的宏伟的气魄。

马车行在一条从城门直通城北的通衢大道之上。天时尚早,除去偶然迎面遇到的巡城的玄甲卫,到处空旷无人。车轮碾过阔路所发的清晰的粼粼之声,反而愈发烘托周围的寂静,仿佛这是一个黎明前的梦境。

但是,用不了多时,待到玄甲卫的鞭梢劈破晨雾,一切便又都会苏醒,沸腾起来。来自四面八方的车船,将会源源不绝地继续往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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