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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别院,本是为调养等待痊愈,不料,没过几天,情状又坏了下去。

崔重晏唤来名医,然而还是不见彻底好转。便如此,不知换了多少郎中,反反复复,她日渐消瘦,甚至连皮肤也仿佛开始蒙上一层淡淡的青雾,人困乏无力,终日卧床,大多时间沉睡不醒。

午后,李霓裳从昏睡中再一次醒来,转头问一名守在榻前的婢女:“外头怎么了,是什么声音?”

婢女应说,是崔将军听闻有一巫神可驱百病,特意重金聘来,在此为公主祈祝所发的声音。

李霓裳闭目片刻,吩咐:“你去替我传话,说我想见他。”

婢女应是,走了出去。

崔重晏匆匆赶到,见多日来一直昏睡的李霓裳穿戴整齐,身着一袭明艳宫装,坐在一扇花窗之后。

窗棂如一幅画框,框住窗外花树探来的三两花枝。午后的明媚阳光照着花枝,漫射在她身上。

她便在这花影下坐着,整个人宛如被镀上了一层薄脆的一触即碎的花雾。

崔重晏停在门外,定定望着。

方为她梳妆完毕的婢女见他到来,行礼退了出去。

“听说你在请人为我祝祷。多谢你了,只是不必再费心。没有用的。”

李霓裳转面,平静地说道。

崔重晏慢慢走了进来。

“你究竟是怎的了?要如何做,你才能好起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含几分虚弱的恐惧,与他一贯在人前所显出的刚鸷大相径庭。

“崔郎君,你挟持我的目的,究竟为何?”

李霓裳未应,只如此反问一句。

那日一时起意,冲动之下掉头又将她掳走,那一时刻,他想的究竟为何?

是为了用她打压武节或是别的他想要除掉的敌对?

还是明知,他永远已经不可能得到她了,但在他的心底里,依旧还是存着几分不甘的缘故?

他沉默着。

“不管是什么,恐怕都要叫你失望了。”

等不到他的回应,李霓裳自顾接着说道。

“我的时日,应该是不多了。”

崔重晏牙关渐渐啮紧,看她许久,忽然道:“你若当真恨我至死,想回你姑母那里,我也可以将你送回去的。”

李霓裳再次凝视窗外那一片斜阳,良久,悠悠道:“不必了。”

崔重晏怔了一下。

“于我而言,哪里都是一样。今日有如此结局,是我自己的选择。”

“很早前,我便知道了,我早晚会有这一日的。”

她转头,朝他微微一笑。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到来,停在门前。

崔重晏走了出去,与传话之人低语几句,回头看一眼李霓裳背影,吩咐婢女用心服侍,走了出去。

瑟瑟风尘仆仆赶到,被挡在城门之外,焦急等待。

公主那日被意外掳走,长公主激怒之下旧病复发,人又倒了下去。李长寿数次派遣使者,要求与崔重晏谈判接回公主,发出去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对方无半点回应,直到不久前,消息传来,据说公主到了那边之后伤情严重,甚至或已危及性命,崔重晏正在遍访名医,李长寿和胡德勇等人自然愈发焦切,如今甚至已在考虑出兵。

伴着一阵马蹄之声,城门开启,有人出来,将她接入,领到了崔重晏的面前。

“你来何事?”他冷淡地发问。

瑟瑟开口问公主近况,见他不应,心中的不祥之兆不由愈发强烈。

“你若是不想她就此丧命,我劝你立刻让我带她回去,如此,公主或许还有得救的机会!”瑟瑟冷冷说道。

崔重晏目光微微闪烁,显然不肯相信她话。

瑟瑟强忍心头愤恨,解开所携行装,露出带来的一只小匣。

匣内装着几颗药丸,开盖,便散出一股奇异的兰香。

“这是何物?”崔重晏不禁走来,看了一眼,发问。

瑟瑟拨开药丸,从药匣底部抽出一张方子似的笺子,冷面叫他来看。

那笺上所留,并非方子,却是一道手书绝笔。

“余毒浸骨髓,大限将至,穷搜半生未得自救之法,然世间有一人,才智非凡愚可及,余早年与之有交,前朝况西陵天师,倘其尚在人间,当隐踪故都长安左近,异日,汝倘药毒反噬,可访之!切切!”

“你从哪里得来的?”

“你或也知道,公主身边豢一小蛇?”

崔重晏颔首,忽然若有所悟,抬头:“难道你是说,公主今日如此境况,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我不敢肯定,但我猜测若是无误,应极有可能。我曾不止一次看到她服用此药继而血饲,为炮药,公主还特意在阴凉地辟出药园,专用来培花。这匣子她便一直存在园内房中,我也是前些日去那里为她收拾地方,才无意发现,赶来就是要寻公主问个清楚!倘若是真的,找到那位天师,公主说不定就能无事!”

崔重晏一时定住。

“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想害死她吗!”

瑟瑟再也忍耐不住,恨声喊道。

如被针刺一般,崔重晏仓促醒神,带着瑟瑟朝城西郊外赶去,才至庭中,撞见服侍她的婢女正慌张地向着这边奔来,当中一婢看见他到来,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道信件,颤声嚷道:“公主她不见了!”

崔重晏脸色大变。

那婢女继续呜咽解释,道他走后,她说想要休息,将人全部打发走,方才送药过去,才发现她已不知所踪,只留下这一道信笺。

崔重晏劈手夺过,阅毕,一把投掷在地,迈步冲了出去。

瑟瑟捡起,匆匆看了几眼,也仓皇而出。

第152章

李霓裳留下一道托请崔重晏转给瑟瑟的信件, 称是自己想要云游四方,此后不复相见。

她悄无声息从山院的一面小门走出,朝着水声的方向, 不停走去, 迂回弯绕,直到前方被一条大河所阻,方停下脚步。

她的身体已极为虚弱,却不知又是哪里来的一股力道,支撑她的双脚, 漫游至此。

春草绒绒地铺满坡垄, 野花泼辣辣开着。蒲公英的明黄、地丁的浅紫、不知名的碎白,密密匝匝淹过她的裙裾。风过,花浪簌簌抖起,将饱胀的花粉和草腥气播向她的肺腑。

日落黄昏。

她面向河水, 静静立在野岸之上。

她自然记得,在她存放药丸的那口匣底里,至今应还放着一张方笺。

直觉告诉她, 或许那便是那位老宫监留给她的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但在意外受伤之后, 她从不曾想过去打开它。

于她而言, 并无必要。

小时的梦魇里,河中到处都是浮尸。

那应是一种召唤,冥冥中, 早早便已告诉她, 她本就应是其中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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