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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在旁小声道:“天师说,不可多饮。”

天王头也未抬,只翻了翻眼:“他知道甚!喝完这一杯,孤便睡。你们都下去!”

谢隐山上去一步道:“天王不问裴家二郎此刻人在哪里?”

天王握着酒杯的手停了一下,慢慢抬眼,望了过来,道:“有何可问?他去哪里,关孤何事。”

他的语气平淡,宛如无喜无怒。

“我收到新城出事消息回来,未敢邀他一同助力天王,他自己却与我一道赶回。方才在城门外,发现虚惊一场,他便又走了。”

对面,天王举杯的手臂蓦地凝在半空。

突然,"哐当"一声,金杯从案几滚落,洒出的琥珀酒水湿了一旁的几卷书册。

天王猛地站起,赤足踩在冰凉的金砖上。

"你说什么?他……他自己来了?"他的胡须颤抖,声音不稳。

“郎君马快,但此刻应当出去不远,最多也就二三十里地罢。”

谢隐山极力维持着寻常的语调,说道。

他话音未落,天王踉跄着朝外奔去,衣带松散拖在地上,绊倒了一盏鎏金烛台。

“天王伯伯!你还没穿鞋!”

阿大抱起一双靴履,追了出来。

火光忽明忽暗间,那道身影早已出了殿门。 w?a?n?g?阯?f?a?布?y?e???f???????n?②???????5????????

谢隐山跟着追出,见天王一面大步赤足跨下丹墀,一面朝着闻声惊慌赶来的朱九喝道:

“备马!”

“备快马!”

“孤要出城!”

他的声音惊动檐下的几只栖鸦,夜鸟扑簌簌展翅,惊慌飞入漆黑的夜空,消失不见。

附近一阵骚动。

朱九匆忙牵马出来,天王扯过缰绳,翻身上马,穿出宫门,径直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月光将城外的官道照得发白。他一口气追出四十余里,在官道转弯处,忽见群骑停驻在一处河湾旁,正在整歇。十来随从,有的饮马,等待今夜跑得脱力的坐骑恢复力气,有的提着水囊,在河边补水,唯独不见裴世瑜的身影。

天王循着草坡望去,终于寻见那道身影。

他盘膝,正背对,静静坐在河边的一片草陂地上。坐骑在旁悠闲甩尾。

侯雷等人看到他停在马背上的影,惊诧不已,停下手中各自正在做的事,纷纷看了过来。

他似有所觉察,转过头,当视线远远掠来,他似是一怔,随即神情绷紧,接着,人便从地上一跃而起,鹞子般翻身跃上马背。

“等一下!”

天王已纵马抢到跟前,挡住他坐骑的去路。

裴世瑜停马,紧闭双唇,目光从他脚上扫过。

天王自知模样狼狈,这便罢了,此刻如此情状,该他发话,他却心头茫然起来,仿佛确实不知如此追来之目的。

酒水一路化作汗水,淋漓而下。

一阵语塞过后,见裴家部属随从围了过来,都在望着自己,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道:“无它!孤过来,是想与诸位说一声,此去只要在孤所管辖的的地界,沿途任何驿馆,但凡有需,尽都可以更换快马,口粮管够!”

侯雷等人起初一愣,万万没想到,他衣冠不整,赤足跣脚地单骑追来,竟是为了如此一件事。

行路之苦,再无人比他们更为清楚,有这等供应,自然是求之不得。

侯雷待谢天王豪爽,又不敢擅自做主,便看着裴世瑜,见他似也怔了一下。

天王说完,不再停留,调转马头,从裴世瑜的身旁经过,随即催马,沿着来时之路返去。

绕回那河湾,待身后之人看不见他了,天王脸上笑意消失,迎风揉了揉额头,低低喝了一声坐骑,正待回去,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天王转头,见竟是那儿郎子单独追了上来。

裴世瑜翻身下马,一言不发,大步走到天王身边,从自己的脚上拔下左右两只靴履,各自替他穿在赤脚之上。

天王一时惊呆。

“多谢了!”完毕,只见他赤脚踩地,后退一步,随即身形微沉,抱拳当胸,朝自己郑重行了一礼,转身再上马背,掉头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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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157

当谢隐山与朱九率众在后匆匆追来时, 只见天王孤身,停骑在道。

月光将他骑影拉长,他低着头, 似在出神看着自己的脚。

谢隐山记得他出来时赤足, 此刻也不知哪里来的,脚上多出一双靴履。

不过,如此些须小事,无关紧要。

"天王?"

谢隐山勒马轻唤。

天王忽抬鞭指空:"随孤来!"

话音未落,他已催马疾驰, 朝前而去。

谢隐山不及多问, 率众与朱九拍马跟上。

破晓时分,太华的轮廓被山雾遮挡得严严实实。

谢隐山跟随天王入了残城,来到他昔日居所后的那片崖台之上。

天生城已毁多年,天生始终无意重建, 但谢隐山知他偶还是会回这里盘桓一番。

"裴大此番备战胡骑,你如何看?"天王面向对面的晨雾立了片刻,忽然发问。

信王望着群山在雾里的轮廓:"胡人控弦二十万, 首领安木岱恨裴家如鲠在喉。裴大如今既敢一改此前的守态,想必是筹谋已定。"

"可有疏漏?"

谢隐山喉结动了一下, 又止住。

那年裴家北线吃紧, 正是眼前人亲率大军,直捣河东南境,以致于生出随后的巨大变故。

他垂目不言。

"是南线吗?"天王陡然点破谢隐山的心思。

谢隐山迟疑了下, 终还是应是。

天王却神色坦然, 似当年事与他毫无干系,接道:“裴大既有过前车之鉴,此次为何还敢如此用兵?莫非是他拥兵百万, 如今足以应对南北同时大战?”

“你放心说,无妨!”天王又道。

谢隐山不再犹豫:“既如此,我便斗胆直言。我以为,裴家这几年韬光养晦,厉兵秣马,兵力又胜当年一筹。南线若再有战事,应当能够应对。除非——”

他停了下来。

“除非什么?”

“除非那来袭之人,仍是天王。”

“你是说,他料定此番,孤不会再与他为敌?”

谢隐山未应。

天王静默片刻:“这裴大,看似谦谦君子,实也是心机深远。此前他始终不曾扩地,最大掣肘,怕就是北境。如今趁着兵马都肥了,孤又不会出兵,他再不动手,更待何时?一旦他除去北边心腹祸患,再掉头南下,孤怕是也要掂量掂量了。”

谢隐山望着他,神色略微紧张。

天王笑了笑:“罢了,他既如此抬高我,我便也成全他一次。日后,同争天下,有如此一个强敌,也是好的,否则这天下若是唾手得来,有何乐趣可言?”

谢隐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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