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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了门。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贺衍的发梢上缀着零星的还未融化的雪花, 鼻尖冻得有些红, 但眉眼却比外面的寒意还要锋利, 直直地落在了杭凌一身上。
“那个工厂后面到底牵扯到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把毛巾扔到了贺衍头上:“擦一下,别感冒了。”
杭凌一打开了书房的大门。
“联邦的法律体系已经彻底腐烂了,从上到下, 都烂透了。”他的声音很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案件事实。
书桌摊开的文件上显示着近几年被突然关停的各州的工厂,它们大多位于偏远地区,规模不算特别大不大,但其中大多都经营良好。
“我顺着启鸿化肥厂的线索,查了另外两家工厂。但在仅仅过了一天,这三家工厂就立刻拥有了合格的经营资格,甚至可以从网上找到几个月前的备案。不管是程序还是合法性,都完全符合联邦的法律要求。”
“这件事我还在查,但目前进展不大。”杭凌一揉了揉眉心:“而且,我们当初只聚焦了一个方面。但剩下的这些工厂,问题也很多。”
除去当初重点关注的那三家,剩下大部分工厂几乎都在短短几个月内经历了被强制拆迁,随后土地被收购,紧接着这些土地就被联邦规划为“重点开发项目”,而背后的资本方则获得了巨额补偿。
“关停程序全部有问题。”杭凌一揉了揉眉心,“吊销执照,低价收购,高价索赔,每一步都完美地踩在法律的红线内。”
贺衍沉默了片刻,他抬起眼:“这些工厂,一半以上都选择上诉,但都没有任何结果。”
杭凌一眸色晦暗,他扯了下嘴角:“上诉怎么可能有用。”
杭凌一冷笑一声:“我查了两个月,但所有线索都在最高法院被截断了。连我父亲——”
他顿了顿,指节微微发白:“都亲自下令压下了相关上诉。”
窗外的小雪逐渐变大,窗沿边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积雪。
杭凌一的声音却依旧冷静:“内部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机票。
贺衍看到了机票的目的地。
“你要去亚纽州?”他开口问道,声音比想象中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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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纽州有一家工厂是今年十月才被关停的,案卷还压在州法院。贺衍,我之前告诉过你的,我讨厌现在这种腐朽的制度。”
“我会从那里开始。”他轻声道,“从外部击垮,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从古至今,改革都不是一件小事,成则开新局,败则生动荡,从来都不是轻飘飘一句话的事情。
联邦的制度溃烂,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贺衍语气冷静:“你的父亲也在局中,这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
杭凌一却忽然唇角弯了弯:“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试试。”
“别死了。”贺衍转身走向门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十二月的寒风卷着细雪,铜海大学的寒假正式开始。
林医师今天没来,针灸馆里工作的就只有苏医师一个人。
如果不出意外,这大概是贺衍最后一次来这个针灸馆。
贺衍推开针灸馆的门时,门外的铜铃发出了声响。
“热敷二十分钟后再开始针灸。”苏医师对青年轻声嘱咐,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贺衍,对着他笑了笑,“昨天关店了一天,昨天的那位客人的治疗移到今天了。我先生他今天又没来,得先给这位客人做。小贺,你可以等一个小时吗?”
他今天本就比平日来早了一点,贺衍点点头,坐在椅子上,虚无地盯着一个点发呆。
但不知怎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坐在诊疗椅的黑发青年身上。
他坐得极稳,脊背绷成一道冷硬的弧,椅子仿佛只是虚设。
他背对着自己,头上戴着热敷的药熏眼罩,明明看不清脸,但贺衍却莫名熟悉。
贺衍眉头微蹙,但并未多想。
苏医师走到那个戴着眼罩青年身边,轻声问道:“小裴,现在感觉怎么样?”
最开始来就诊的时候,这个孩子的左眼已经完全失明了,但好在右眼并不严重,可以正常视物。
“还可以。”
贺衍站起来,正准备为自己倒杯水。
听到这个冷冽平淡的声音,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他的双脚像是被钉死了一般,半点也迈不开步子。
他之前常听到苏医师和林医师说,有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大的病人,眼睛有问题。
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会是裴屷。
苏医师看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贺衍,还以为他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小贺,你别着急,马上就到你了,再有半小时。”
但贺衍依旧一动不动,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苏医师奇怪地抿了下唇,不对啊,贺衍这孩子也不像是会因为这件事生气的人啊。不会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吧。
苏医师快步走到贺衍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贺,贺衍,你没事吧?”
眼罩被猛地扯下,他朝着声源转过头,裴屷睫毛颤了下。
贺衍还活着啊。
那一刻世界陡然失声,暖意却从心里空荡荡的角落蔓延。
裴屷短暂地抿了下唇,却没发出声音。
原来他还活着,真好。
裴屷是在媒体的报道上看到了贺衍的死讯。
那时候他已经和贺衍失联一个多月了,但那时候他只以为,是贺衍拉黑了自己。
[贺氏集团亲生子确认死于意外,追悼会将于一周后举行]
贺衍死了?裴屷的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整个世界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参加了那场追悼会。
参加追悼会的人很多,淮新的各界名流几乎都去了。
但裴屷对那时发生的事情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他甚至记不清他是怎么从贺家回去的了。
可贺衍死了,他总得知道为什么,而不是被贺忠载一句虚情假意的意外身亡打发走。
他动用了关系,找到了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贺衍站在贺家书房,而贺父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裴屷盯着屏幕,指节捏得发白。
贺家不会无辜。
针灸馆的窗户被风吹开一条缝,苏医师走过去关紧窗户:“下雪了啊……”
“裴屷,”贺衍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裴屷的左眼在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浅青色,瞳孔涣散没有焦点。
“我只是左眼出了问题,右眼正常。”
他的声音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苏医师眼角的细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