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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向学院山顶——耳朵却没有听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声响。
学院的大厅已经挤满了各色表情的人,想要返回的凯特被告知山顶已经由皇家骑士团戒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就在凯特心急如焚又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男仆过来告诉她,少公爵要求她一起返回公爵府,整个下午她被公爵府的女仆长安排负责照料受伤的梅根,梅根也没有告诉她在她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凯特也不敢问,从进入侯爵府成为女仆的那一天起,“不问,不说,低头做事”的训诫就回响在她耳边。数不胜数的仆人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被毫不留情地赶走,有的人因此心怀怨恨想要散播他们在侯爵府的所见所闻,而他们很快就彻底消失在了瑞诺卡无边的风雪里,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的踪迹。
“我来吧。”福兰特拒绝了两个女仆的帮助,他弯下腰去整理了一下被子,让莉莉安娜重新从被褥里露出了脸,她没有被药敷到的皮肤已经被闷得红扑扑的。他已经很小心,但手指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她脸颊上的一道擦伤。
女孩的眼睫毛抖动了几下,然后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她用茫然的目光和福兰特对视着,好像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也不记得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男人是谁。
她该不会又失去了记忆……这种陌生的眼神福兰特似曾相识,他回忆起了当时发现她失忆之后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不是任何与担忧相关的情绪,他居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觉得失去了对自己身世认知的莉莉安娜对于刚刚有确切消息的亲妹妹来说是更加安全的。
而事实上是,从他找回了瑞拉之后,莉莉安娜才是不断在受伤的那一个……他明明亲口允诺过莉莉安娜,不会再发生任何可怕的事情了。
“莉莉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此刻用这个女孩在小时候为自己取的小名,有一段时间小女孩固执地要求所有女仆们都这样称呼她,也用那双红色的眼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期盼他能在用“乔伊”呼唤过乔瑟夫之后能够紧接着用“莉莉安”来呼唤自己。
在此之前的那么多年,他没有一次回应过她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期待,那些从父亲那里接手的愤怒和不甘让他只能做到满足她明明白白提出的关于物质的一切需求,这个小名是什么时候被她如抛弃那些看厌了的衣服首饰一般丢在脑后的,他也全然不知。
女孩好像只是在那一两秒钟睁开了眼睛,福兰特甚至不确定她是否看到了自己,她几乎是立刻就又睡了过去,眉头微蹙着,他看到了从她眼角滑落的一颗眼泪,就像她中毒的时候一样,眼泪缓慢地淌过她的脸颊,这一次它没有融进她的长发,它落到了他的手指上。
还在……这里啊。莉莉安娜昏昏沉沉地想,她的眼前混沌一片,一切都是模模糊糊摇晃的影子,但这样空旷的地方……不是她的渴望,刚刚一切的关于回到故乡和家的喜悦都只是梦境一场。
那些梦做得太好了,她想趁着还记得它们时再做一次。
第27章 多方会谈(1)
莉莉安娜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斯诺怀特府邸的——她的脑子里就没有留下什么被兰斯洛特救下后的回忆,真正觉得体力完全恢复正常已经是那件事发生的两天后。在此之前,她基本都处于清醒一小会儿然后立刻睡过去的状态,感觉身体情况比刚来时的中毒康复期还要糟糕。
治疗师们对此给出的解释是:“斯诺怀特小姐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让她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所以很容易感到疲惫。”
但莉莉安娜怀疑她那么嗜睡也有那些治疗师开了过量安神药剂的缘故——要不怎么说读书有用呢,比起刚来时只能一头雾水喝完全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各种药汤,她现在能从中辨认一两种常见药了。
她今天睁开眼就觉得自己的状态不错,不用女仆帮忙自己就利索地从床上支起了身子。见她咕涌着爬起来,梅根忙不迭地去拿了枕头垫在她的身后,又帮她把被子拉到了腰以上。
“我是迷糊了多久啊?”莉莉安娜震惊地看着卧室里正噼啪作响的壁炉,现在难不成已经到冬天了?
“小姐,今天是十月二日。”梅根轻声回答,她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莉莉安娜的双手,顺着莉莉安娜的目光看过去,“哦……您说壁炉啊,因为您昨天晚上醒来后说觉得冷,少爷就让我们把壁炉点上了,今天在下雨,外面的温度确实不高。”
她昨天说了这些话吗?完全没有印象。这个世界设定上没有大小月的说法,每个月统一有三十天,也就是说昨天一整天都被她昏睡过去了。掰手指的莉莉安娜觉得脑子空荡荡,她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里面也空荡荡,便抬头眼巴巴看梅根:“梅根,我有点饿。”
“我去通知厨房!”在一旁叠衣服的凯特举起手,“太好啦,治疗师说小姐如果有胃口了就说明身体情况变好了,要是再像前两天一样只吃一点点,少爷和少公爵大人肯定都要更担心了。”
莉莉安娜试图活动了一下自己当时被那个骑士粗暴拖拽过的手臂,腕关节和手肘还是隐隐作痛。小臂上的那一圈烫伤已经开始结痂,那些水泡也不知道是自己破的还是后来被挑破的。因为莉莉安娜的皮肤很白,所以还没有开始脱落的深色血痂看起来非常显眼。
“小姐不用担心,”看莉莉安娜一直低头看自己受伤的手腕,梅根便以为她是因为疤痕伤心了,温柔地安慰道,“治疗师说了,只要按时涂药,您的皮肤最后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伤心倒不至于,莉莉安娜只是觉得有点可惜,也不知道这个身体是不是疤痕体质。她不太懂医学,只晓得有些伤口严重了会留下很难完全消除的、鼓起像粗长蚯蚓的痕迹,这条伤疤又处于稍微拉一下衣袖就会露出来的位置,看着总归扎眼。哎,有种人家原主小心用了十七年一点毛病都没出的手机,交她手上三个月不到就摔裂了屏的感觉。
“你这里涂药了吗?”莉莉安娜用没扭伤的那只手指指梅根脖子上的伤疤,嗯,看起来不是很深,但是她的头发很明显被截断了不少,发髻都没有从前饱满了,“还痛不?要不你还是去歇着吧,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准我下床,这里有凯特帮我拿拿东西就够了。”
梅根摇摇头,她拿了梳子来帮莉莉安娜梳头,力度比平时轻了很多,也不去触碰莉莉安娜的发根和头皮,只是轻轻梳理因为卧床久了而有点打结的发尾。在凯特端着一托盘的食物进房间后,梅根退出了房间。
女仆在暂时没有其他下人路过的走廊角落擦了擦眼角,作为一个优秀的女仆,她不能在主人面前轻易流露属于自己的情绪影响主人的心情,哪怕这种情绪是出于对主人的感激。
深呼吸一口气,女仆抬起眼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