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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气。
“无用之举。”魏异缓慢道。
“他的尸体在哪里?”魏琮突然问。
魏异视线移动,落在他身上,却没有言语。不知为何,魏琮却像是知道了什么,黑眸眨动,在这漫天的香味里,脸上竟浮现出了几分讥讽的笑意。
他喃喃道:“……恶有恶报。”
“心肝儿,你知道子母壶吗?”闻羽凑趣儿似地笑问。
谢春酌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地提起不相干的话题是为什么。
蹙眉望去,只见闻羽双手抱臂,慢声道:“子母壶,常用于席上酒桌置放酒水的器具,暗藏乾坤,只要扭动机关,就能置换内外的酒水……”
“你说这个做什么?”谢春酌打断他的话,不耐道。
同时,他也警惕地注视着闻羽的一举一动。
不仅闻羽对他警惕,他也知晓闻羽不可能坐以待毙,甚至是魏琮,也是他需要注意的人选之一。
殿内只剩下他们,以及……
谢春酌微垂的眼眸闪过一丝暗芒。
而闻羽被打断了也不生气,而是道:“世人皆知子母壶是酒器,却不知……世上也有类似于子母壶的……”
“器人。”
二字一落,掷地有声,落入众人耳中,犹如惊雷。
谢春酌猛然抬头,看向闻羽。
与此同时,一直抚摸着他脸颊的魏琮动作微顿。
“荣国府在早年曾多次进贡器人给皇帝,有一次,他进献了一个炉女。”
炉女,便是用年轻女子制成的器人,一种取暖用的熏炉。内里投放制好的香料,燃烧,就能闻到浓烈甜蜜的香味。
尤其是由人制作而成的炉器,不仅香味特殊,经久不散,还能使人失去神志,沉迷在幻梦之中,皇帝年老色衰,常用其来当做催情用品,用以和宫妃宠妾恩爱,更会用它来惩罚那些不知趣的官员,折磨至死。
现在皇帝想要惩罚一个他厌恶的官员,也多是赐予对方一件自己宫内放置的器人用具,不消一晚,就能使得对方家破人亡,永无宁日。
闻羽还在继续往下说:“只是当时,炉女进宫还没两天,皇帝震怒,赐罪于荣国侯,责骂他办事不利,罚俸半年。”
“你知道为什么吗?”闻羽问。
谢春酌隐隐猜到了答案,却不敢将其吐露而出。
他甚至不敢去看魏异。
闻羽眼中笑意渐深,他正想将答案说出来,却被身后的人抢了个先。
“因为她怀孕了。”魏琮道。
魏琮面上毫无波澜,嘴里不断道:“她身上不再能散发出香味,不再能持续燃烧,色泽也变得黯淡,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肚子里面怀揣了一个新的生命。”
器人本就是半人半物的东西,三魂七魄散去一半,已然没有思维,可当它孕育了一条新的生命,那条生命也似是反哺了它,让它又变回了她。
“荣国侯把她带回家,发现这件事后,便遣人把她带到了南方……让她生下孩子,而那孩子,再用秘法,制作成新的炉人。”闻羽也不恼自己的话被抢先。
他不动声色握紧剑柄,道:“可这个孩子不知道的是,从小到大,他吃下的炉灰,饮用的水,都是用他母亲的身体制作而成的。”
“多好啊……她抚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器人。”
“荣国侯也为此高兴,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讨好皇帝,继而杀死皇帝、取代皇帝的机会。”
“为此,荣国侯不惜将这个孩子认作亲子,绑定关系,以求荣华富贵。”
闻羽笑着看向沉默不语的魏异,轻声问道:“你说是吗?魏异。”
第170章
话音落下, 满殿皆静。
谢春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时失言,而不等他反应,闻羽便借着这个机会迅速持剑上前, 直冲而上, 剑尖直指魏异。
与此同时, 魏琮也跟了上来, 但他的目的却是谢春酌。
眨眼间, 二人便来到了谢春酌的面前, 谢春酌下意识躲避, 可身形刚一动, 就发现了一件令他惊慌不安的事。
——魏异掐住了他的脖子。
魏异抚摸他脸庞的手顺势而下,握住了他的脖子, 即使没有用力, 谢春酌仍然感受到了危险与震怒。
难道魏异想要就此杀了他吗?
谢春酌脑海中情绪飞速掠过,电光火石间, 闻羽的手直刺魏异的脖颈,染血的剑尖割至对方纤细的脖颈,却在刺破皮肉后无法更进一步。
看似一拧则断的脖颈如铁般坚硬,挑开皮肉, 内里已然是一截铜铁制品,在模糊的血肉里隐约泛着金属的光泽。
魏琮也同样失败了。他砍向魏异抓住谢春酌脖颈的手臂时, 甚至因为那异于常人的骨骼硬度,剑身震动,几欲断裂。
且就在这一瞬间,二人闻到了自魏异腹部铜炉处散发出来的剧烈香味。
神魂因此一颤,同时, 二人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令他们浑身力气松懈,怔愣停顿,最后齐齐跪倒在地。
白色的烟雾弥漫了整个大殿。
谢春酌不禁咳嗽,胸腔变少的空气令他感到窒息的痛苦。
掐在脖颈上的手松开了,转而他被人轻柔地抱起来。
“阿弥陀佛。”
清清冷冷的嗓音自耳畔响起,谢春酌一阵恍惚,他强忍着痛哭抬起头,视线模糊,他只看见了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再细看,是静谭低下头,朝他悲悯地落下一眼。
静谭来了。
或许说,他一直没走。
谢春酌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胸腔剧烈起伏,企图获取更多的空气,以求生存,可无论如何,殿内的白雾更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春酌扭头看去,好似着白雾之中,多看见了两道高大的身影。
看不清面容,却身形熟悉,即使没有靠近,谢春酌也隐隐约约感知到,那两人或许就是死了的柳夔与季听松。
谢春酌又想起了那日夜里做的噩梦。
他自梦中惊醒,静谭那时坐在他的床前,起身欲走时,被他喊住,转而回头来到他面前,抚住他的脸与他接吻。
谢春酌从未想过静谭对自己会有意,这又像是一个更深大的阴谋,可他别无选择,他能做的唯有再去赌一次。
拿他们的爱去赌。
但若是细细地想,他们这些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卿卿。”静谭突然喊了一声。
谢春酌抚摸袖口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静谭对他微微一笑,眼神却泛着哀伤:“一切要结束了。”
旁边伸来一只手,擦去他额头因为疼痛与热意泛出的薄汗,最后轻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是魏异。
魏异话语迟钝,声音嘶哑难听,如铜器摩擦时发出的响声。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