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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要立案,李长青摇头说不用,又劝他要求补偿,镇上给找律师,李长青还是说不用。
他抹了把嘴边的血,咧嘴对警察笑笑:“叔,几个小孩闹着玩儿的。”
李长青甚至开始劝警察,把人劝走,又去骂孙明和王天多管闲事,喊他们快滚。
王天赶着回去民宿工作,不敢冒着李长青的火气说什么,但连连向竹听眠鞠躬。孙明则是被他老爸拽着耳朵拖走,临走前眼含热泪同竹听眠表示感谢,并且发誓一定要请她吃饭。
李长青的三叔果真怒气冲冲地提刀赶到,被警察喊走,让他别添乱,下次不准带着管制刀具散步。
这件事连结束都很混乱。
李长青进了院门,把母女两安慰好,让她们快进去休息,自己在院里的水池洗了洗脸,漱掉嘴里的血。
竹听眠一直看着他。
李长青背对着人,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又很忙碌地整理衣服,最后实在无事可做,终于转过身来。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不知道怕吗?被误伤了是闹着玩儿的?”
竹听眠被问得得眉头抬了又抬,却也明白他的担心,干脆反问:“很饿,有吃的吗?”她接着又提议,“李长青,你给我煮碗早点吧。”
李长青脸侧和鼻尖挂着洗脸留下的水珠,头发、眼睛、脸颊全都湿漉漉的,带伤的嘴角扯了扯,最终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瓶酸奶。
竹听眠伸手要接,指头几乎就要碰到瓶身,李长青却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他低头看了看酸奶瓶上面的那块污渍,犹豫片刻,艰难地在自己衣服上寻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然后拎起那块布,认真地把瓶子擦了擦。
擦拭完毕,重新把瓶子递过来。
“先垫垫。”他说。
他这样,竹听眠反倒收回了手。
李长青不解地看她。
竹听眠说:“你这样,好像是很关心我。”
李长青垂眼去看酸奶瓶,湿漉漉的睫毛扇了两下,最后直视竹听眠的眼睛低声询问。
“不可以吗?”
他说着,人也往前半步。
李长青身上还是淌着打斗的余热,随着距离缩近,强劲又霸道的热气随之扑过来。
像是在把问题完善。
我关心你,你要么?
竹听眠站得很稳,虽然没有后退的想法,却也意外地抬了抬眉,最终无声地笑了一下,伸手示意。
对他说:“给我。”
第8章 苦夏
夕阳还未完全褪去,月已悬天。
李长青带着竹听眠往家走,一路迎接各类招呼以及目光。
很奇怪。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李长青起了争端,或打或骂,挂着伤或是衣衫褴褛,被谁瞧见都没太所谓。
今天身边跟了另一个人,一切都变得有所谓起来。
竹听眠的注意力都放在行走中的任何一样东西上,鲜艳奇怪的牌子要看看,野蛮乱长的野草要瞧瞧,新鲜出锅的蒸糕也要停下来闻闻。
晃来晃去,看看停停。
活像头一次踏足人间。
她全程没问,没说,如同半小时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路过某间铺子时,低头瞧见外头丢了片残破的镜子,竹听眠当即停住脚步。
李长青听见她说:“你来看。”
于是他走过去,和人隔着三步距离站好。
镜子里就是很正常的倒影,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
竹听眠却很认真地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有美女。”
“……”李长青真心实意地沉默了起来,扭头去看她,试图这颗漂亮的脑袋里是什么成分。
竹听眠的表情当真是一本正经,毫无玩笑意味,但也很快就收回注意力,继续往前走。
“想吃什么?”李长青问。
“我助理联系过你没?什么时候来呢?”竹听眠说。
李长青这才想起来,这人还没回民宿,只好面对面再说一遍收到的消息内容,又着重讲:“我本来给你留了纸条。”
竹听眠“嗯”了一声,回忆道:“今天我看见你了,下棋的时候,你在路边嘲笑我。”
她下了结论。
李长青当然不能平白被污蔑,“不是嘲笑。”
“怎么那时候不来告诉我呢?”竹听眠偏头看他。
李长青就说人太多。
“煮碗面吧。”竹听眠滞后地回答了问题。
可悲的是,李长青明白得很快,像是已经习惯这种跳脱的对话,也或许是因为这么点小苗头,他甚至觉得自己多问两句应该也没有问题。
“为什么来这呢?”
相信在这几天里,竹听眠听过无数人问她,也对症下药给出过许多版本的回答。
李长青也想听听属于他的这个版本。
听到了沉默。
竹听眠依然在晃晃悠悠地走,看着不太像是想要回答问题的样子。
为什么要来呢?
她记得自己坐在病床上,身旁围着一万颗同时说话的脑袋。
“我觉得还是要转院。”
“先发通稿,不然下个月的表演会要怎么解释?”
“联系到比较权威的复健师。”
“别妄想天开,她这个状态没法上台。”
……
一万句定义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竹听眠始终保持着习惯性的微笑,十分得体地收下每一份流于表面的关心。
窗外是那座城市惯有的阴雨,不禁让人合理怀疑这个世界将永远停步于坏天气,并且为了这个怀疑而失去呼吸的力气。
她把视线移向房间里唯一的、流动的色彩。
电视上放着一个小镇的纪录片,阳光泼满大地,绿草地上有个牛奶厂,站在奶场的山坡上,可以俯视灰砖白墙的老镇。
竹听眠不太记得当时身边是谁,但记得自己说想要喝牛奶。
很快,好几盒包装精致的牛奶就被放到她面前。
然后她又听见自己说,不是这种。
接着又道歉,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为难人。
在所有人终于评估完她的实际价值或许将要因为右手受伤而大打折扣之后,病房重归安静。
门外却还闹着,听声音是舅舅和舅妈被保镖拦住,气急败坏地喊她这个忘恩负义的杀人犯,主旨是要她赔钱赔命,之后就是竹听眠这辈子都难以复述出口的辱骂。
竹听眠联系了小安。
“我要走了。”她说。
自生病住院到出院,再接着遭受事故伤了手,这半年全躺医院里了。
心理医生面诊之后,给出的评估结果并不美妙。
小安问她想要去哪,悲愤且义气地表示,可以拼了命让她去任何一个地方。
竹听眠当真思考了好半天,好笑地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
手脚有些凉,很想晒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