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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记错的话,应该知道龚氏一门青壮战死北漠的,不及抄家灭族之时的一二。”
龚氏上下死得只剩几人了。
绝大部分族人连尸体都找不到,有些在发配路上自尽,被弃尸荒野,有些人在抵达发配地点之后饱受折辱,又被活生生打死……这场浩劫是幸存者不愿回想的噩梦。
这些人,包括他,全都是乌元在孝城大乱的时候带出去的。沈棠这个问题可以问任何一人,但不太适合问他。他道:“龚云驰死过一次,康国主的问题回答不了。”
他真的死过一次,血肉重铸。
两地仇恨跟他有何干系?
“我并非此意,我的意思是龚氏战死的这些青壮之中,多少人是因为北漠历任主事出尔反尔?口血未干就做出背弃誓言的势力,我实在不能托付信任。”沈棠又将视线转移到乌元身上,“我还听说,有不少商贾去北漠走商,丢了货物还拿不到货款?生意也好,两地合作也好,讲究的不就是一个‘诚信’?使者如何证明你们的‘诚信’?”
北漠的信誉早就破产了。
连信誉都没有还想跟人合作?
乌元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松口的意思,心中暗舒一口气。他不怕被沈棠刁难,也不怕她狮子大开口,怕就怕她态度强硬,没有谈判余地。只要有余地,他就有机会!
一言以蔽之——
不管是毁诺还是坑商贾,全部都不是他们干的。北漠境内大大小小的种族有几十上百号,此前掌管北漠的是北漠境内第三大种族。他们干的事情,连北漠各族自己都看不上,民心所向被联合推翻。如今上位的这个种族,一直都是支持亲近西北各国的。
若非如此,也不会派遣乌元大过年就赶过来释放善意,希望推动两地正常沟通。
沈棠道:“当真?”
乌元点头:“自然是真,在下不敢欺瞒康国主。康国主若不信,可以询问云驰。”
龚骋:“……”
怎么还有他的事儿?
当他对上沈棠询问的视线,龚骋内心对这位被祈善暗中操控而不自知的年轻国主也产生了几分恻隐之心。这种事情看他作甚?龚骋只得点点头:“这个倒是真的。”
他没有撒谎,但也没说真话。
在北漠居住几年,知道北漠境内种族极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北漠中间也有不喜频繁战争的,但不意味着这伙人就温和无害了。人家只是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暴力血腥的手段,可没说不喜欢幅员辽阔的西北大陆。相较于正面战场,更喜欢搞小动作。
他们做生意也很老实,不宰杀商贾,但不是因为诚信,而是因为他们看不上短期的利益,也知道杀鸡取卵不可行的。将名声彻底搞臭哪里还有商贾愿意过来做生意?
北漠资源匮乏,很依赖商贾。
“即便如此也不值得冒险。达成合作对北漠有利,但对我、对康国有什么益处?就图北漠不再骚扰边境?北漠现在挥兵骚扰,我也不怕,要打就打。一旦两地互市,北漠就能吃足好处。用不了七八年就能完全恢复上一战的元气,强敌在侧,夜不能寐。”
没有好处的事儿不值得她冒险。
乌元还想再说,却被沈棠抬手压下。
她对乌元的提议没有丁点儿兴趣。
“虽说两地无法合作,但使者千里迢迢赶来也不容易,这份诚意我看到了。若不嫌弃大营条件简陋,可以留下来小住两日再走,也好略尽地主之谊。”这话就在赶人。
乌元面上不见焦色。
沈棠没直接赶人便是有合作意向。
待乌元等人退下,顾池几人才赶来。
“主公,要不要让半步去接触龚骋?”
“不用,龚骋不会因为半步在这里便动摇,若是告诉他,反而会被乌元利用。”沈棠眸光闪了闪,笑得不怎么正派,“半步当年就没主动认龚骋,如今更不会了……”
谁也不想面临忠义两难局面。
沈棠也不想拿这事儿为难下属。
她很沉得住气,就是不知道乌元沉不沉得住了。说完便将北漠一行人抛之脑后。
姜胜等人出了营帐,他看着营帐外的天空道:“武胆武者道心破碎会如何?”
顾池几人瞥他,他笑着摆手打哈哈。
“老夫只是好奇,所以才有此一问。”
祈善漠然道:“会废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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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胜嘀咕:“废掉了也好。”
龚骋的实力确实有些棘手,他们也不能保证主公数年之后就能追上受了【醍醐灌顶】的龚骋。正面打不过,那就背地阴。
荀贞小声提醒这俩收敛一下满肚子的阴谋诡计:“主公那边怕是过不去。”
顾池哂笑一声,不置可否。
第911章 兼祧两姓(上)
姜胜一瞧顾池这反应,便知有戏。
试探:“主公那边的意思……”
顾池双手拢在袖中,侧身避开两步,仿佛要跟一肚子坏水的姜胜划清界限:“主公能有什么意思?君心难测,你们都不知道的,顾某就知道了?含章说得对,你们确实该收敛。算计人也不能算计到自己人头上。但凡半步不是自己人,这事儿就好办了。”
倘若共叔武不是自己人,可以设计乌元杀他,龚骋和乌元大概率反目成仇,也可以设计龚骋误杀他,龚骋年少阅历浅,心性不够强大坚韧,一身实力又是靠着秘术【醍醐灌顶】而来,那一瞬冲击力足够将他反噬重伤,轻则境界止步不前,重则境界倒退。
龚骋一毁,北漠就少了一张王牌。
偏偏共叔武是自己人,还是元老级人物,情分非常。大家心里想想可以,行动上可别这么干:“若主公能做得出用半步跟北漠一换一,诸君,当真不会胆寒心冷?”
今日能为了利益最大化牺牲一个共叔武,来日也能为了更大利益牺牲任何一人。
主公确实存了算计龚骋的心思。
但绝对没有这几人想得这般狠绝。
一个个心狠手辣,真是狗看了都摇头。
跟这些同僚共事,顾池都觉得压力山大。幸好自己能窥探人心隐秘,不然怎么被他们卖了都不知道。顾池这番说教,惹得几人不满——这跟乌鸦笑猪黑有什么区别?
顾望潮敢摸良心说没萌生类似念头?
若是没有,他哪能反应这么快?
作为谋士,本职就是将所有解决方案想出来,要不要执行、执行哪一个,这就要看主公如何决断:“你怎么会不知道?”
姜胜不信他的鬼话。
顾池这厮最擅长的就是揣摩顺从主公的心思,主臣二人一唱一和。他阿谀逢迎这么多年,突然说自己铁骨铮铮、守正不阿?
顾池只留下一句——
“不知,真的不知。”
说罢,扬长而去。
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