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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郡主不是老了,而是已看淡太多。您以前不是总教我们,这世间太多累赘,热也好,冷也罢,不在意,那便都不是苦。”
“我说的话,你还记得。”芳宜郡主目光欣慰,“你这孩子,打小心思就重,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事不要去记,记得越多,记得越清楚,反而是痛苦。”
比如悲伤,比如痛苦。
顾荃听着她们的对话,对她们的感情有了明确的认知。
她们久别重逢,其他的人都是多余。她送她们进屋之后,主动要求去找人帮程淑收拾打扫住处。
芳宜郡主忙讓她坐下别动,“淑儿的院子一些都有人打扫,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现在身子最紧要,且安心坐着,哪也不要去。”
这话一出,程淑就朝她看过来。
她目光不避,微微一笑。
“恭喜郡主,恭喜表弟妹。”
这次程淑的语气中,明显能听出替她们开心的情绪。
芳宜郡主很是高兴,对程淑道:“祜娘就是我们裴府的福星,你日后与她相处久了,更能知道她的好。”
从这话里,顾荃听出另一层意思来,那就是程淑大概率会在裴府住很长一段时间。
程淑是湖州人氏,父族夫家都在湖州,到底会是什么原因讓她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子不远千里来到南安城,且还要在裴府长住?
“表弟妹见笑,我已和离。”
顾荃已经猜到,有些没料到她的坦诚。
芳宜郡主脸上的欢喜,因为她的话而变得伤感。
她们几年未见,这样的情形之下,旁人在场必是有很多的不方便。
顾荃正准备再找什么借口走人时,彭嬤嬤来了。
彭嬷嬷是来替自己的主子传话的。
“我家殿下说了,如今她住在宫外,裴夫人可别忘了常去看她。”
原来今日鲁昌公主就搬出了宫,动作十分之迅速。
顾荃自是應下,让人送彭嬷嬷出去。
借着这个由头,她向芳宜郡主道:“大殿下乔迁之喜,确实值得庆贺,我这就去库房找找,看看送什么礼合适。”
芳宜郡主笑眯眯地点头,这才放她走人。
程淑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外,似不经意地问道:“想不到表弟妹和大公主还有这等交情。”
“这孩子乖巧懂事,谁见了都喜欢。”芳宜郡主对自己的孙媳妇没有半点不满意的地方,逮着机会就夸,“你别看她面嫩,处起事来却让很是放心。”
“方才我见着,还当是个娇美人,没想到是个心有成算的。若是大舅舅和大舅母在,想来也会很喜欢她。”
一听程淑提到裴宣夫妇,芳宜郡主立马红了眼眶,“若是他们还在,看到你如今这样子,怕是该伤心了。”
程淑脸上露出淡淡的苦澀,“我让他们失望了。”
芳宜郡主拉着她的手,问:“上回你写信来,还提起打算过继嗣子之事,为何突然和离?”
“是我不好,我不能生养,害得他这些年与公婆离心。他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不能因为我而被自己的父母责怪,嗣子再好,也不是他的親骨肉。我怎能因为只图自己下半子安稳,而让他断了香火?”
“你这孩子,还是这样事事为别人着
想。”芳宜郡主感慨着,看她的目光满是怜惜,“就是苦了你了。”
她摇摇头,望向门外,目光幽幽。
*
裴府大,主子少。
顾荃和裴郅住的不是正院,而是一片偏院。
正院已空了十六年,匾额上的德容二字,是当年长公主府建成时,淮阳大长公主的父皇亲手所书。
院子虽空着,但一直有人打扫,看上去华贵干净如故,却因为常年无人居住而显得空荡没有人气。
推门进院,院中的梧桐樹高大参天,樹如擎,冠如盖,凤栖梧桐飞于天,这棵树是淮阳长公主所种。
顾荃站在树下,仰望着被从树叶间隙透进来的天。
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慢慢走到她身后不远处。
“我年幼时,常在这里玩耍,那时这棵树好像也是这么大。”声音渐近,程淑越过她,到了树前。“你看这里,还有我们刻的字。”
她这才注意到,树干上确实一些刻痕,因年岁有些久远而分辨不清当年刻的是什么字,瞧着就是一些笔画。若是仔细辨认,应该是人名,依稀可见淑与都或者是郅的轮廓。
程淑抚摸着那些字,神色晦澀。
“十六年了,我时常会梦到这里。”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和离的女子,不回自己的娘家,也不回自己的父家,而是不远千里来到南安城,住进裴府,难道懷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人心难测,也难猜,顾荃不愿以小人之心度人,却也不可能没有防人之心。
“程表姐如此念旧情,若是我父亲母亲和兄长泉下有知,一定会欣慰。”
程淑神情淡淡,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朝门口看去。
裴郅不知何时来的,人站在门外,没有进来。那自来清冷淡漠的脸上,像是被人打破了面具,出现斑斑的裂痕,隐约能窥见多年前还未愈合的伤口。
他不进来,是不敢,是情怯,或许还没有原谅自己。
顾荃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心软。几乎未加思索,提着裙摆朝他走去,然后握住他的手。
第92章 拿捏。
他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反过来握住顧荃的手。
肌肤相触的瞬间,是温度,是親近。尽管不再有新鲜的生命力汇入,顧荃却更能清楚地体会到自己身体的感觉。
这种感觉复杂又纯粹,复杂是因为交织着男女之间爱情与親情,纯粹是因为此时此刻自己只想传达安慰与心疼。
金童玉女般的一对璧人,一个俯低着头,一个仰着小臉,彼此凝视望。仿佛日月山河独照影,一时美不胜收,天地间唯有他们。
顧荃小声问他,“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止步于院外,任是谁都能看出不对。
“我还是不进去的好。”
风不知从哪里来,裹挟着热气与樹木的青叶气,那梧桐樹叶也被吹动,地上大片的荫处也跟着随之变化。
十六年来,他背负着親人的死,恐怕没有一日能安宁。
哪怕顧荃不能感同身受,却也知道这是何等的痛苦,“我相信他们在天之灵,最大的期盼就是你能好好活着,将他们的那一份一并带着,平安顺遂地活下去。”
裴郅望向那梧桐树,似是能穿过满是血泪的岁月,回到十六年前。
记忆中的美好和后来的血腥残忍交织在一起,越发讓他觉得痛苦,仿佛这道门阻绝的不是院里院外,而是他的心内心外。
他下意识更加握緊顾荃的手,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