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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乱的床单,少年有气无力地趴在正中间,他让人挪个位置,对方也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脚趾。
好气又好笑,周舟刚想假凶两句,齐霁就先发制人,指着自己肩膀上一大片分散着的,大小不一的吻痕,埋怨他:“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甚至都不让我休息了,太过分了!”他这么说着,身体却诚实地移到了他刚铺平的地方,把剩下的一片狼藉留给周舟。
大致收拾好床铺,周舟又重新坐回齐霁身边,蛋挞的指甲先前有惊无险地剪完了,他现在又要给齐霁剪指甲。
显而易见,齐霁才是最需要剪指甲的人。病态的习惯早已刻入对方骨髓,每当他情绪不佳,就会用无意识地伤害自己,任何翘边的死皮和新生的指甲都会成为他发泄焦虑的对象。
周舟起初对他放心过了头,以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有效纠正齐霁的坏习惯,却失落地察觉到,虽然有些许成效,但还是没法根治。
齐霁在他面前表现得人畜无害,周舟一出差,他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每晚和齐霁视频通话,不仅仅是为了表达思念,他存了私心,想要借此确认对方的状态。
有时是破皮的嘴角,有时是泛红的指缝,还有脖子上一看就是抓挠出来的红痕,不同的夜晚,齐霁身上手上总会多出新的伤口。对齐霁来说不痛不痒的印子,在他眼里是那样刺眼。
而齐霁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他更没办法不在意。
不想刻意提起这件事,也难以改变齐霁早已成型的习惯,周舟只能改变自己——定时给齐霁剪指甲,帮他把死皮剪得干干净净,睡前给人涂上唇膏,再用温和的方式留下一些属于他的吻痕。
他不想给齐霁自伤的机会,也不会让他没有安全感。
周舟只能根据本能为齐霁做些什么,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做。他几次咨询那位在心理诊所任职的同学,把齐霁近期的表现和他的努力尝试都总结成文档,询问他这样能不能起到作用。
咨询过后的闲聊时间,对方惊讶地告诉他:“我以为你很快就会放弃了。”
“我不会的。”
“我记得你大学有段时间状态很不好吧?就连辅导员都担心得不行,怎么不见你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
他缓声道:“可能就是因为那时候体会过有多难受,才想试着多帮他一点。”
与他相比,齐霁经历的只多不少。尽管齐霁尽力只跟他提起过去开心的事,他还是忍不住想象齐霁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漫无目的地寻找茫茫众生中的一个人,有多困难多难熬。
他手腕上的每一道疤,都是对周舟鲜血淋漓的告白。
“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太惯着我了?”齐霁一只手被周舟抓着剪指甲,只能用空闲的手划动手机屏幕,“这种小事都要帮我干啊。”
周舟仔细修剪他的甲型,每个指甲都剪得又短又圆润,不给齐霁一点挠破皮肤的可能性,“你不喜欢吗?”
指节每次碰到齐霁的掌心,都会留下带着热意的瘙痒,齐霁舒服地眯起眼,不得不承认:“好吧,喜欢,喜欢死了。”
带着私心,他牵住齐霁的手,小心翼翼,柔情似水,像对待一件最令人满意的艺术品那样对待他,紧接着静静地和他抱了一会儿。
“晚上想吃什么?”虽然这顿饭作为晚饭显然已经太迟,周舟还是例行询问他。
“没胃口,想喝皮蛋瘦肉粥。”齐霁往他宽阔的怀抱里又钻了钻。
“好,再让我抱五分钟。”
整整五分钟,他们始终沉默地抱在一块儿,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声,齐霁想到很多奇怪的念头,希望头发掉色能掉在周舟衣服上,他一走出门,所有人都会把他跟自己联系在一起;还想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咬周舟一口,又怕周舟疼,可要是让周舟咬自己,他一定不肯。
温柔的,平静的,包容的,沉默的,每个定语都适合安放在周舟身上,就算偶尔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也好看得让齐霁心跳加速。
他原以为选择海城,是选择了自己想要的那份自由。事实上,他的自由,隶属于周舟,依附于周舟而存在。
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周舟这样包容他。
因为出差耽搁的游玩计划也被周舟用周末填补上,郊区的游乐园新开业,他们幸运地避开了人流量最大的几天,一大早买票入园,队伍早已没有网上疯传的那样浩浩荡荡。
齐霁上次去游乐园的记忆还停留在某个任务世界,和处于暧昧期的主角逛游乐园,他全程维持着职业假笑,观赏主角按照既定的流程勾他的手指。胃里翻涌起恶心的感觉,他对肢体接触的抗拒越发强烈了,系统不合时宜地提醒他保持人设,于是齐霁眼睁睁看着主角牵起自己的手。
不。不该是这样的。
他找了个借口冲到厕所,胃里翻江倒海,可怎么都吐不出来。他讨厌这种暧昧的剧情,会让他避无可避地想起某个人,以至于一天下来都没进食几口,勉强吐出些苦涩的胆汁。
“放过我吧……我真的受够了。”他靠着隔间的门,背上满是冷汗,几近崩溃地对系统说。
系统不咸不淡道:“如果你放弃了,祂就会找到周舟,然后把过去的记忆都传给他,让他来接替你的任务,你舍得他经历这些事吗?”
且不论周舟如何面对,齐霁的答案必然是不舍得。更何况,世界意志不会让他好过的,祂大概率会先抹杀齐霁,再找到周舟继续承受惩罚。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局。
用冷水洗了把脸,齐霁清醒过来,浅笑着说:“怎么可能,我逗你玩的。”
自私地要求周舟忘记过去,在每个世界都好好地活下去。这是齐霁给他的惩罚,这才是周舟应该经受的惩罚。
是齐霁兴奋地要周舟陪他玩跳楼机,从座椅上下来,齐霁却满脸恍惚,瞥见少年眼角闪过的一滴眼泪,他把人拉进安全距离,低声问:“怎么了?被吓到了?”
齐霁摇摇头说没事,接着又说:“周舟,我想和你牵手。”
周舟贴心地没再追问下去,紧紧裹住齐霁的手掌,几滴汗从少年手心里流淌而下,他状似随意地问:“上辈子我和你来游乐场玩过吗?”
“嗯,来过好几次,”沉默几秒,齐霁继续说,“不过……”
“不过什么?”
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齐霁笑得明媚而狡猾,“不过,你当时特别害怕高空项目,但因为放了话要陪我一起玩,只能跟我坐在第一排,所以还求着我牵你的手。”
只是那些美好的幻影,都被后来残酷的任务一层层覆盖、涂抹,他分明要靠思念周舟疗伤,可闭上眼睛,全是恶心的任务进程,系统的威胁久久不散,他好害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