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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连滚带爬地跪到周礼孝跟前,“殿下,殿下你请冷静些,圣上好歹是你生父啊!”
“生父?”
周礼孝语气嘲讽:“他也配?”
他望向那龙椅上血色尽失的人,失望透顶。
“你想让后世如何评说?”
“为君,你阴晴不定,玩弄权术!”
“为人夫,你满口谎言,丧尽天良!”
“为人父,你冷漠无情,自私自利!”
周礼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击打在龙椅上那人的心头。他的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悲哀和失望。
“你坐拥天下,却失去了人心。”
周礼孝继续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的子民,你的亲人,你身边所有人,都成了你权谋游戏中的棋子。你可曾想过,当你离开这龙椅,留下的将是何种骂名?”
龙椅上的人还是死死看着他,双手紧握着扶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你明明曾是万民景仰的帝王,却因贪恋权势和虚名,一步步自取灭亡!你的一生,当然会被后人记载?你的名字,会被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为后世的警示!”
“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话落,周礼孝一步步后退。
“父皇的宿卫影,从现在起由我接手。这折子你看得进去就看,看不进去有内阁处理。”
“是谁说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应该是国不可一日无明君才是!”
“噗!”
周济民又一口鲜血吐出。
李德沉沉看了眼周礼孝的背影,方才尖声大喊:“太医!快传太医!”
第185章 主子
喊完,李德又爬到周济民身边,替帝王顺着背。
“圣上,算了吧,别再折磨自个儿了……后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周济民无力地拽住他,“李德,你老实说,你有没有背叛过朕?”
这后宫之中,到底还有没有真心,他也看不懂了。
李德垂眸,“老奴哪儿敢呀!老奴心里只有圣上,圣上安康,天下才太平。”
可一个从心里开始烂掉的帝王,如何能安康?
他就是一个奴才而已。
毕生所愿,也就是能少见些生灵涂炭,少听些冤魂哀嚎而已。
……
酝酿已久的一场秋雨,终于爆发。
乌云压顶,天空仿佛被撕裂,露出了愤怒的裂痕。
狂风卷着落叶,在空中肆意飞舞,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洗礼。
周礼孝满身鲜血,像游魂一样飘出宫外,在暴雨中飞檐走壁,朝着某个他熟悉的灯火明辉处前行。
刚落房顶,一道身影闪来。
软剑像闪电一般劈来,周礼孝连躲都懒得躲。
“是我。”
回风一惊,又上演了一次软剑回撤。
闻到血腥味,他皱眉上前。
“你受伤了?”
周礼孝摇摇头,“是别人的。”
宿卫影成天跟着他,他实在太烦了。
本欲擒了那首领,直接向圣上言明,在太子回京前,他们最好是相安无事。
谁知,就听到那丧尽天良的话。
傅问舟何错之有?
连一个时时刻刻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都不放过,谈何良知?
简直畜牲不如!
其实在逼宫之前,睿亲王就已料到,穷途末路的帝王,怕是要演上几场失心疯,拉些无辜之人垫背才甘心的。
因而,这宫里的眼睛,该戳瞎的早戳瞎了。
只剩一个宿卫影,只听圣令。
突然,房顶又多一人。
彩铃手握短刀,一双眼睛在雨中,格外精亮。
“回风,是谁?”
回风冷道:“主子。”
彩铃又朝屋檐下的傅晚儿回道:“是三殿下。”
周礼孝:“……”
他没想惊动大家。
只是……
只是像个孤魂野鬼一样,不知该往何处去,便由了心。
“都下来说话!”
傅晚儿等了会儿,不耐烦地喊道。
周礼孝一时踟蹰,想下去,想找个人说说话,又怕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傅晚儿又等了会儿:“彩铃!”
这是命令。
彩铃:“回风!”
这也是命令。
然后回风犹豫了一瞬,突然拽住周礼孝就飘落在地。
周礼孝:“……”
他震惊地看着回风。
什么意思?
已经不拿他当主子了么?
回风理直气壮:“是你让我服从命令。”
周礼孝:“……”
好好好,好的很。
身上的鲜血被雨水清洗,却让味道更浓。
傅晚儿本能上前,将他上下打量。
“伤哪里了?”
少女神情紧张,眸子灵动,波光摇曳。
周礼孝刹那心安,又觉得莫名的酸楚。
他道:“心。”
纵然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即便知道,也没拿他当回事。
即便他也无所谓,从未抱有过一丝一毫的幻想。
可……谁会希望自己的血源生亲是个畜牲?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血也是脏的。
男人嗓音沉哑,神情哀伤,不像是不正经的调趣。
傅晚儿愣了愣,换了个问题:“可有伤着?”
周礼孝摇头,试图解释:“我并非有意打扰,只是刚好路过,被回风发现……”
“行了。”
傅晚儿打断他,唤人来:“带三殿下去洗漱,再换身衣服。”
而后,又问周礼孝:“我二哥的衣服,不介意吧?”
周礼孝吡着白牙笑:“当然不介意。”
好像心里瞬间就没那么难受了呢。
趁着周礼孝去洗漱换衣服的功夫,傅晚儿让回风去查探了下。
宫里大换血,回风是知道的。
宿卫影迟早要收,回风也是知道的。
但他不知道会在今晚,而主子没有带上他。
回风的心也受伤了。
得知周礼孝身上的血是宫里的,再加上那个‘心’字,傅晚儿多少猜到了一些。
父子相残,这在权力的争夺中并不罕见,尤其是在帝王之家,纷争一起,亲情和道德的底线被不断挑战,人性的阴暗面被暴露无遗,这些都是常态。
可若这并非本人本意呢?
一如周礼孝,他生下来就被卷入,在这场斗争中,应该更多的是无奈和痛苦吧。
傅晚儿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同情。
失神间,清润男声响起。
“没想到,我穿令兄的衣服还挺合适。”
傅晚儿抬眸望去。
夜色之下,年轻的郎君,身材高挑,着一身青色圆领袍,肩宽腰窄,玉树临风。
傅晚儿瞬间泪目。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