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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闷不乐的样子,芳嬷嬷也有点于心不忍。自己是不是警惕太过了?小姑娘就是想去看个戏,有什么的呢?
“成,等天气再暖和点了,我再同你去。”
挨到春日回暖,柳绿莺啼,湖面上的冰逐渐消融。冬宁终于可以卸下那厚重的狐裘披风,只穿上薄棉小袄,兴冲冲地就往外头去。
她兴致高,还非要拉上胡照心一同前去。
“那滑稽戏我看过,倒是挺有意思的。”胡照心整日走街串巷的,平时没少在瓦肆里头晃悠。
“哎!你是不知道!”冬宁又把她的胳膊拽近了点,脑袋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道:“那角儿,我认识。”她说着,眼睛又亮上几分,连声音都不可抑制地拔高了起来:“可俊了!”
“嗯?”胡照心努努嘴,舌头一顶,将粘在牙齿缝上的花生酥糖舔下来,不屑道:“瞧你没见过世面那样儿,能有多俊?要真是个俏脸儿小生,早就去扮那青衣、武生去了,何苦干这哗众取宠、招人发笑的丑角?”
冬宁不乐意了,小声争辩:“是真的……”
蓦地,眼前又浮现起男人一瘸一拐的高大身形,心窝瞬间便塌下去一块,仿佛这点缺憾,是安在了自己身上一般。
“他……兴许是因为他不良于行吧,形象便不大适合做武生了。”
“哈?”胡照心嘴一张,顺手又丢了颗花生酥糖进去,“还是个瘸子?能有多好看呢?”
冬宁肩膀顶一顶她,“到时候带你去后台,你看看便知了。”
胡照心耸耸肩,对于冬宁口口声声宣扬的“京城第一美男”,不置可否。
瓦肆热闹依旧,永远不缺起哄叫唤、拍掌欢呼的看客。
这次没有裴延的安排,冬宁自己是决计不舍得花那个冤枉钱,去租什么雅间的。在一楼大堂看就挺好,虽则环境是吵了点、脏了点。那些长条凳横七竖八的,地上躺满了些果核、瓜子壳儿,走了一路踩了一脚,颇为不舒服。
三个人拨开人群,寻到一根长条凳,上面油腻腻沾着不知是谁留下的印迹。芳嬷嬷抽出条帕子,问跑堂的借了点水,弯腰哼哧哼哧擦起来,确认弄干净了,这才叫二位小姐坐下。
两个小姐妹手挽手,胡照心又掏出袋瓜子儿,放到两个人中间,咔嚓咔嚓嗑起来。一边聊起近日里来的趣事儿,说到高兴处,笑得互相扶着,直打颤。
“哎,最近我可是都听我爹说了。”似是说到什么要紧的秘密,胡照心手搓着瓜子儿,一边凑近来,“说是陛下不满杨首辅居功惰怠,有心叫他卸任,告老还乡去了。如此一来,朝廷可是又有大变动,内阁里头那几位大人,明里暗里斗得是头破血流。”
冬宁一听“头破血流”这个词,惊得是心一跳,恍然才想起,章凌之最近看起来好好的,不像是有事的模样。
胡照心手指捏出一颗瓜仁儿,递到舌头边,“我就听我爹说,说那个什么……哪个大人来着?什么黎大人,总之,现在内阁里头风声鹤唳的,紧张得很。”
说着,她手肘搡一搡她,“哎,你和你们家那个章阁老,怎么样了?”
“什么我们家的?谁和他是一家的?”冬宁甩开她手,蛾眉用力蹙起。
“呦!”她撮起个嘴,连“啧”几声,“真不惦记他了?”
冬宁悄悄翻个白眼,两瓣嘴唇上下翕动几下,“个老菜梆子,有什么好惦记的?”
“哈哈哈哈!”胡照心仰头大笑,一不留神头拗得太过,差点翻过去,手连忙拽住芳嬷嬷的衣角,几乎没把她衣服撕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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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小祖宗!你可消停会儿吧。”芳嬷嬷嗔她一句。
冬宁却是捂着肚子,乐不可支。
她们这头动静闹得大,不少等戏的观众纷纷侧目望来,又被小姑娘清艳的容颜吸引了,更是悄声讨论起来。
舞台上,布幕后。
一双清亮的星眸自帘幕间的缝隙探过来,眼神攫住笑得欢愉的小姑娘,渐渐,神色暗淡了下去。
“快点快点!准备上场了!”
忙忙碌碌的后台,人群和道具来回穿梭,主理人过来厉声催促:“动作快点!能不能机灵点?”他抬脚,往那跑得慢的小演员屁股后蹬一脚,“没给你饭吃是怎么的?瞧这懒散样儿,忒不上道。”
“王管事。”方仕英过来,朝他毕恭毕敬地一拱手。
“什么事?”他粗眉一抬,轻蔑地看他道。
“今日的戏,我恐怕不能上场了。费用我可以尽数退回,若有任何赔偿,我愿一力承担。”
“你说什么?”那人几乎跳起来,脖子瞬间粗红了,“姓方的,你几个意思?!你当这百戏阁是你家开的?您大少爷看心情,高兴了就上,不高兴了就拍屁股走人?!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他手掀开幕布帘子,指了指台下那群观众,“看到没有?这底下那些人,多半是为着看你来的,你现在临了说不想上就不上?砸我场子呢?!”
方仕英垂着头听训,他比那主理人高出整一个脑袋,此刻躬身虾腰的模样,十足的放低了姿态。
知道这次是自己理亏在先,遂不敢复一言以辩,只听他滔滔不绝的唾骂声。
等到他骂累了,喘着气停歇的当口儿,他方才悠悠开口,“抱歉,王管事,这次,我真的不能上。”
眼前,浮现出小姑娘纯真的笑靥,清澈的眸子心无旁骛地望着自己,干净到仿佛能映照出他所有的不堪。
他不愿,他不能,再将自己在舞台上卑躬屈膝、自我作践、丑态百出的模样,演给她看。
“哎!开始了开始了!”听见锣鼓声登场,冬宁激动地捅捅胡照心,腰立刻坐直了。
她亮着一双眼,张嘴期待地看,见到那矮小的丑角登场,方才疑惑一瞬:咦?怎么不是他?
直到整场表演落幕,都不见他的身影。
奇怪,今日的表演单上,明明列的就是他的名字没错啊。莫非……出了什么事不可?
冬宁心里既挂念着一件事,便不达目的不罢休。她领着芳嬷嬷和胡照心,一马当先冲进后台,在凌乱匆忙的人影中,张望去寻他的身影。
“哎哎哎!谁让你们进来的?干什么的你们?!”主理人过来赶人,冬宁见着那矮小短胖的凶男人,也不怵他,奉上一个甜笑,提着裙角就迎过去,“哥哥,我找方仕英,他人在哪儿呀?”
面前的小姑娘笑容明媚,上来就喊“哥哥”,听得他心意舒坦,脸色不自觉便也放柔和了,“那小子?他今儿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死活闹着要回去,这不,找了他兄弟来替,撂挑子就给我跑了。”
他正窝着一肚子火,准备跟他秋后算账呢。
“啊……这样哦,那……谢谢哥哥。”毕竟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