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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带去了医院,在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检查后,她坐在了一个中年女人面前。
但心理治疗往往需要患者的配合,而廖思倩沉默不语。
女人焦急极了,她在那段时间推掉了大量工作,找来医生、道士,和各种三教九流的存在。
廖思倩不确定那卡巴卡巴地活动下颚关节的东西不是真的,也不确定那些“专业人士”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那些驱魔的方法毫无作用,但它总会在,并且,她开始看到它的眼窝里有蛆虫爬出了。
女人精疲力尽。
“有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开着灯。”
廖思倩陷入了回忆,她的脸上带着些笑意,“她推门进来,坐在我床边,问我能不能一起。”
她答应了她。
于是女人和自己的女儿躺在一起,她伸手抱住了抱住了女儿的头,眼下有青黑色,但并不显得憔悴可怜。
“倩倩,跟妈说。”
女人这么说:“你得怎么样,才能好起来?”
廖思倩贴着她,母亲的身体挡住了角落里的东西,她于是缩得更紧了一些,她紧紧依偎在女人身边,用气音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我告诉她,我没办法告诉她请来的人我遇到了什么。”
廖思倩叹了口气,她摇了摇头:“它就在我身边,看着我,每时每刻。”
这让被注视着的青少年,本能地产生了某种顾虑:它在看着她,然后呢?如果她说出某些内容来,它会做出什么事吗?
但这种顾虑可以被某种特例打破,当女人出现时,那扭曲的尸体总会离得更远一些,廖思倩将之理解为恐惧,她于是将自己的秘密告知了母亲。
她告诉她,此时此刻,就在她身后,它正在探头探脑地看向她们,它说——
“倩倩,你在和妈妈说什么呢?”
彼时的女人骤然坐起了身,她走到厨房里,拿来了一把尖利的刀,并且把刀放在女儿床头。
她说:“没事,倩倩,它能消失第一次,当然也能消失第二次。”
季朝映听着廖思倩的叙述,听她浪漫而艺术化的处理。
听她的母亲是如何处理那阴魂不散的鬼魂父亲,她砍断他的骨头,剔掉他的肉,把他冲进马桶,知道确保他能从女儿身边消失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季朝映从中听出了什么,脑海中的系统很有代入感地仔细聆听,瑟瑟发抖,她冲着自家宿主压低声音:“这可能是真的,宿主。”
“不同的世界,可能有不同的力量。”
所以这个世界如果存在鬼魂,也理所应当。
季朝映有些好笑,她动了动手指,假装不经意地点了点系统的脑壳,“这个世界没有鬼魂。”
如果真的有,那么她亲爱的爸爸为什么没有从白蔷薇下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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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系统疑惑的声音里,季朝映为她进行了翻译:“廖思倩的爸爸,应该是她妈妈动的手。”
而廖思倩看到了这个过程。
她在心理医生面前闭口不言,因为这是一桩危险的丑闻,不一定有人能拿出证据,但绝对会有很多人相信,治疗的过程相当于出卖母亲,她有心结,所以女人最后是怎样把它杀掉的?
季朝映想到了廖思倩口中的“它”的形象。
它鲜血满身,扭曲面孔,对廖思倩说出的是关怀的语句,它仍旧是一个“好爸爸”的形象。
所以廖思倩的心结是这一点。
她目睹了母亲杀夫的全过程,并且将那副死状映入眼中,季朝映猜想,在她的青少年时期,廖思倩应该会逐渐接触到一些家庭事物——她是女人未来的继承人,不一定要立刻学会下达指令,只需要先耳濡目染就已经足够。
于是当她逐渐明了了一些什么,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儿童时期有什么样的事情早已发生,女人出手凌厉,她打断丈夫的骨头,蚕食对方的血肉,随着资金链断裂、关键人才流失,对方的客户资源和所占据的市场份额都开始被蚕食吞吃……最后,被吃空的男人站上楼顶,一跃而下。
那么,这被迫害而死的“好爸爸”,又是如何第二次被女人从女儿的胸腔中被剔除的呢?
季朝映微微歪头,漆黑瞳孔中,倒映出廖思倩的脸。
青少年时期的廖思倩在床上躺着,女人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坐在了她床边。
“倩倩,你到底是怎么了?”
女人这样说,她轻轻抚摸女儿的面孔:“妈要怎么做,你才能好起来?”
廖思倩转动眼珠,看到它在角落里看着她,卡巴卡巴的声音细微:“倩倩,你要告诉她吗?”
女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所向,她脸色严厉地转头,伸手抓住了廖思倩的肩膀,不知道第多少次询问她:“你看到什么了,倩倩!”
“那边有什么!”
于是廖思倩终于开口,她说。
“妈妈,是你杀了爸爸吗?”
女人紧紧抓着她的手用力,她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凶厉:“你看到的是他?”
她站了起来:“早就死掉的贱人,也敢来纠缠你?!”
她正要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廖思倩却抓住了她的手,继续问出了那个问题。
“是你杀了他吗?妈妈?”
于是女人转过了脸。
她看向廖思倩,眼中没有被看穿的慌乱、愧疚、迷惑,只有一片冰凉的镇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但她并不为此而感到愧疚。
廖思倩的母亲出生于梁省的某个富裕家庭,从再上一代开始,家里就没办法再诞生男丁。
于是她母亲招了上门婿,勉强算俊俏的男人在岳父死后露出禽兽嘴脸,所幸廖祖母并不算愚蠢,在发现自己在被蚕食的时候便当机立断,叫男人死于一场意外,然后立起门庭,抛头露面。
这样的祖母养出了一个不太一样的母亲,在廖母年轻时,廖祖母因为早年间的后遗症重病入院,于是周围霎时间有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而尚未承接过重担的廖母,甚至没办法让廖家的元老听话——
因为在她之下,她还有一个弟弟。
一个,远不如她,但却因为长了一块烂肉,被默认为继承人的弟弟。
于是她选择了出卖婚姻,借助外力在母亲昏迷不醒的时刻抢到了掌舵的权利,危机顺利度过,但外力显然也不是那么好借的。
那同样是虎狼的一员。
女人在梁省做生意,很容易引来各式各样的觊觎,在选择踏入婚姻之后,就难免陷入危险的边缘。
找了一个美貌贫穷的穷男人——那么要小心自己在对方的关照下“意外死亡”,遗产被寡夫分食掉。
找了一个精明能干的“好”男人——那么就要注意自己是否在一点一滴地被人架空,最后沦落到被圈养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