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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从行事到语言都透露着跟云安十分相像的干练,这不,她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云安说清楚了。

“李督邮掌管刑狱冤案,你若有冤情,自可去他门前状诉。玉门大营乃军营,肩负家国之重,不是给你们报私仇的地方。”云安看着翟花儿,语气平静地说。

翟花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膝行两步上前,抓着云安垂在马侧的一条腿,哽咽着说:

“我知道我没本事,什么都没有,他现在反口不认……我没法给阿姊报仇,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不能蒙着头装不知道,由着自己傻下去……”

“云将军,我想进玉门军并非为了报私仇。我若是穿上那身铁疙瘩,一定不让您失望。我耍得动大刀,也推得动粮车,什么苦活累活我都干得了,只求将军收下我,给我一条出路。”

自从知道姐姐死去的真相,赵大的那个家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可她一个苦命女人,大字不识几个,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别处的女人若是走投无路会怎样呢?

悬梁,亦或是,投井?

可那是在别处,敦煌不一样。

在敦煌,只要她们吃得了苦,她们敦煌的女人也可以像男人那样披甲执锐,像男人那样挺直腰杆子。

因为她们有——玉门军。

说着说着,翟花儿似乎又要哭,却硬是咬牙忍下了泪水,似乎怕云安不信自己提得动大刀,还赶紧挽起衣袖让云安看她手上、臂上那些日常劳作留下的痕迹。

云安垂眸看着翟花儿,翟花儿仰头望着云安。

——高天厚地在两个女人对视的目光中磅礴地铺开。

“叫什么名字?”沉默了片刻,云安突然开口问道。

翟花儿一愣,赶忙说:“小民叫翟花儿。”

云安对苏绾道:“先入册吧,回头试过膂力再说去留。”

翟花儿一听让她入册,这回是真的喜极而泣了,急忙要给云安磕头,被旁边的苏绾一把拉住了。

云安又交待了苏绾几句,让她处理完募兵所的事之后把新兵和林娇生一起带回玉门大营,交待完便先走了。

*

喜极而泣的人不止翟花儿,还有林娇生。

只是林娇生成功地把眼泪圈在了眼眶里——无边丝雨涨清池,满池涟漪,一尾锦鲤。

云安走进人群中处理翟花儿一事的时候,所有人都像仰望神明一样望着骑在马上的云安,只有北宫茸茸望见了立马于人群之外的林娇生。

一身橙红色衣裙的“锦鲤”,笑着向他跑过来。

林娇生没有埋怨她“怎得一声不响就跑了”,或者诘责她“你又想自己去找他”……这些话,他一个字都没说,他只是从马上俯身,轻声问她:“饿吗?”

“饿!”北宫茸茸用力点头。

林娇生从怀里拿出一块用苇叶包好的胡麻饼递给北宫茸茸。

少女双眼放光地看着胡麻饼,二话不说就接过啃了起来,边啃还边冲着林娇生憨憨地笑。

林娇生突然感觉满池涟漪又涨了些,眼眶马上就要框不住了。

他抬手在北宫茸茸头上揉了揉,心想:“傻丫头,怎么这么好养活。”

第11章 得未曾有(1) 他是抱着必死之心打开……

李翩住的地方名叫鹿脊居,位于子城偏西北处,旁边隔着一条巷子就是李谨的无为居。

鹿脊居这名字是李翩回到敦煌之后重新取的。

这里原是武昭王为自己母亲修建的居所,太王太后素喜吃斋念佛,对居所也没什么要求,朴素俭省就好。

因而这居所并不算太大,只是一个富贵人家三进院式样: w?a?n?g?阯?发?布?y?e??????ù?ω?e?n????〇??????????????

第一进的左右厢房乃属官们处理杂事之处,待客的外书斋也设在这里;第二进才是李翩的日常起居之所,正堂会客,东厢是书斋,西厢是卧房;第三进的后罩房是云行之住的地方,足够宽敞,足够他撒泼。

后罩房的东边有个角门,出了角门就是后花园。

园子倒是挺阔气,且东北角还有一栋二层楼阁式建筑,看风格不像河西该有的,倒像是江南楼阁。

那建筑有些突兀地立在后园子里,檐下的匾额上题着“欢喜”二字。

如此隐蔽又特殊的建筑,总令人忍不住想到“金屋藏娇”这个词。

但其实这欢喜阁跟金屋藏娇毫无关系,它原本是太王太后的诵经之处,现下空着,整日张着个大嘴巴吃灰。

西厢除卧房外还有一个暖阁。暖阁与居室相通,阁内摆着一张书案,脚下铺着锦褥,靠窗的位置生着火盆。

这暖阁是天气太冷或者夜里不想出房门时,李翩临时处理事务的地方。

此刻,凉州君坐在暖阁内的锦褥上,宴会穿的那件骚包红纱衣已经脱了,换了件裘皮袄子裹着,身后倚着隐囊,有些闷闷不乐。

云行之已摘了发冠,满头青丝披散下来,仍旧是一副疏懒散漫的样子,整个人瘫在锦褥上,拿脑袋顶着李翩的膝盖。

李翩一低头正好就看到云行之披头散发的后脑勺,于是伸手在他脑后拍了拍。

云行之觉得痒,一缩脖子,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郎主不高兴,是因为云将军?”

李翩拍他后脑勺的手猛地顿住。

“亏你还让我跟她姓,她都已经不爱你了,就你还上赶着……”云行之不高兴地撇撇嘴。

李翩面上浮起一丝苦笑:“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又不是胡绥儿,非说什么想感受一下爱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像脑袋里长包了。”云行之一张狗嘴叭叭个不停。

李翩没接话。

沉默像一腔染着悲苦的浓稠血液,从心尖涌出,在暖阁内四下漫流。它无形无质,却万分压抑,压得云行之的心也跟着流出浓烈的疼。

“其实……你烧云将军牙旗那天,我也在。”云行之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

李翩一愣,随即佯嗔道:“不让跟着我,就是说不听。”

云行之像猪拱白菜似的把脑袋在锦褥上拱了拱,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若是想跟着谁,没人拦得住。”

“你都看到什么了?”李翩问。

“我看到你咬——”

话语戛然而止,云行之猛地翻身坐起来,郑重地问:“你是在咬她吧?我看云将军有点疼的样子。”

“不是!”李翩终于对云行之的愚蠢忍无可忍了,语气严厉:“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乱咬人?”

云行之像个好奇宝宝,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是咬?那是什么?”

夜风沿着窗户缝拼命挤进暖阁,窗下的炭盆感受到了风,猛地亮了一瞬。

这乍然而起的亮光,很像是牙旗扔进火里,快被烧尽那一瞬溢出的挣扎。

李翩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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