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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澄合环顾四周,摆摆手:“也别弄这些虚礼了,阿娘今日有话要跟你说。”

此刻,李翩房里没有旁人,只有他和宋澄合,以及一感受到气氛不对就怂得缩去角落的茸茸。

“说起来,翩儿,你和大人去晋昌的这些日子,我发现了一件怪事。”

李翩立在宋澄合面前,垂手恭敬地问:“宋夫人发现了什么怪事?”

“我发现你这房里失了好些东西,虽都不是什么太金贵的,但若是拿出去换钱,怕是也能换不少呢。”

说这话时,宋澄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翩。

不出所料,李翩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似乎僵了那么一瞬,虽只一瞬,却仍没逃过宋澄合的目光。

她抿唇微微一笑,继续说:“我这几日一直在想,难道你这房里是遭了贼不成?不然,好好的东西怎会突然失了呢。”

李翩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宋澄合:“您怎么……”

“阿娘怎么知道?阿娘也不过是某天恰好闲来无事,想着这不是年节快到了嘛,就想给你这房里重新添置些东西。谁承想,新物件还没添来,却发现旧物件丢了。”

李翩垂眸看着自己袖口,似在思忖该怎么回答宋澄合。

但宋澄合根本没给他思忖的时间,而是步步紧逼,一件一件开始算账:

“你看啊,原本放在窗畔的那个白玉花插不见了,书案上那尊铜博山香炉也不见了。最奇的是,就连去年你生辰那日,大人送你的笔床也不见了。你要知道,那副笔床用得可是上好的紫檀,是打葱岭西边送来的呢。”

“您告诉我父亲了?”

“还没,我原本想告诉大人咱家遭贼这事,但转念一想,也说不定是你自己拿走了呢?所以我就没说,但是……”宋澄合故意顿了顿,一句话掰成两半说。

“但是什么?”

“你的东西虽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你想拿去讨好哪家姑娘都随便你,但是……不要偷偷摸摸的,省得外人在背后嚼舌根。”

原来她以为继子是将东西全都送给云安了,实则那些物件全都换作药材进了百姓的肚子。

“我没有……”李翩轻声答道。

宋澄合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道:“翩儿,你是长大了,但你那点心思,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阿娘。云知家的闺女,你是不是瞧上她了?”

李翩听她突然提起云安,心里倏地一紧,面上泛起微红,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若是瞧上了,想送礼物讨好她,花插、香炉、笔床这些玩意儿又算得了什么,不若咱们把她接进门,让她给你做妾,岂不更好?云知他家虽然是个杂户,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她进门前让你父亲给她改成农籍不就成了。”

李翩慌忙跪下向宋澄合行了一礼:“宋夫人误会了,我……”

宋澄合“噗嗤”一笑:“误会?我可没误会。君子不说讹言谎语,你实实在在告诉阿娘,你有没有瞧上她?”

“我……”

“说呀。”

李翩仍垂首跪在地上,看不见面色,但已经红得似要滴血的耳朵尖却出卖了他。

好半晌,他终于点了点头。

宋澄合满意地笑了。

她从锦褥上站起来,缓步行至李翩面前,躬身将继子扶了起来,谆谆地说:

“何必行此大礼,你已到了该娶妻成家的年纪,咱们这些人家的规矩就是,大妇娶进门之前一定要先纳两房小妇,郎君房里没有小妇会被外人瞧不起。马上到年节了,待年节过后……依阿娘看,春三月是个好时节,若是你想让她进门,到时我去跟你父亲说。”

李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澄合,继母这样撮合他跟云安,属实在他意料之外。

但他心里是高兴的,甚至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得到云安,就高兴得发自内心感激宋澄合。

可奇怪的是,他却又反常地没有立刻应承,而是模棱两可地敷衍了句:“我要……再想想……”

“还想什么,怎么着,你还怕她不答应?”宋澄合轻嗤,“能给你做妾,是那丫头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她……”李翩罕见地有些支支吾吾。

宋澄合温柔地说:“这样吧,待你想好了告诉阿娘就行。只要你想,她就跑不了。”

她拿一双娟丽的眼睛看着李翩,眼瞳内全是曲曲折折的笑意。

——无论何人,只要是个贪心的,就都好收拾。

尤其是贪财的穷女人,弱点就如同光天明日一样显见。

戏文里总演着什么“给你五百两银子,你离开我儿子”的戏码,简直是蠢透了——愈想用钱拆散他们,他们只会愈发情比金坚。最好的办法就是成全他们,把那穷女人弄进门,进了门她就身不由己,这样才好慢慢折磨。(注释2)

不仅要折磨她,还要让继子在一旁看着,就像当年,他们在柴房折磨她和阿克苏那样……宋澄合垂眸,冰冷的笑意缓缓浮上唇畔。

云安和茸茸,两个都是李翩喜欢的东西,但李翩喜欢的,就是她厌恶的。

所以,两个都要处理掉才行。

第51章 刀刃有蜜(1) 丢人丢到姥姥家去……

冬去春来,酷寒的时节终究算是熬过去了。

展眼便到了三月初三上巳佳节。

一大清早,云安就和杂石里的两个女伴——牛二巧和雷良妹一起往城东走,她们打算出城,去龙勒水畔过上巳节。

少女们粗衣不掩春柔,肩并着肩,慢悠悠地走过街衢、阡陌和清澈的岁月。

待出了城也还不到午时,可龙勒水畔却已挤满了前来祓禊踏青之人。

搭眼一望,四下尽是惨绿少年、红粉美眷,扑入眼中的青春实在太过浓烈。

——正因遍地青春,才觉天地万物皆美妙。

水畔不远处,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附庸风雅,在那里搭了个青绫步障。

绫纱随风飘动,隐约可见青纱内的锦褥上跪坐着几名少女,其中一人正在唱一首婉转摇曳的歌诗:

“溱与洧,浏其清矣。”

“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她唱的是“诗三百”当中《溱洧》一篇,这诗篇写的正是三月上巳之日令人心动的景象。

今春也有些倒春寒,祁连山的冰雪还未开化,龙勒水的澎湃之气尚未激发,只能潺湲地淌着。

奇怪的是,明明流水温柔,可这些春心萌动的少年少女们却都离龙勒水远远的,只是铺着席褥在水畔赏景、玩闹,几乎无人去水中濯洗。

云安快步走向水边,弯下腰将手放入水里,霎时间便被冻得一个激灵。

牛二巧在一旁拍着手笑她:“水里全是冰碴子,冻死个人了。”

云安也笑:“我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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