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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李翩又想起一桩要紧事,语含忧忡地问:“主公呢?”

“在无为居,按小叔的吩咐,这些日子主公一直待在里面没出来。”

“我去看看他。”

榻都还没坐热,茶也没喝两口,李翩又起身出了七宝堂,急匆匆地向着李谨的无为居打马而去。

他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李谨了。自上回叔侄二人在无为居的花亭内吵了一架之后,他心里对李谨十分失望,这些日子也就没再来看他。

当时李谨冲着他大吼大叫,说自己恨父亲也恨小叔。

李翩知道李忻对儿子并不好,这么些年,李谨心里应是憋了许多委屈。正是那些日渐发酵的委屈,让这孩子的性子变得越来越扭曲。

其实吵架也没什么,毕竟哪家的长辈和小辈从来不曾有过争执,况且做长辈的哪能跟小辈较劲儿呢。

可李谨当时脱口而出了一句让李翩无法接受的话。那句话如一道刮心钉耙,之后的数个夜晚都在他心上慢慢剐磨。

李谨说:“小叔,你和我父王好像。”

此言一出,李翩难以置信地怔在原地,只觉心头百味翻涌——他真的和李忻越来越像了吗?

李忻是他的兄长也是凉王,手握权力和欲望。现在李忻死了,可李忻的权力和欲望却都拓在了他身上,是这样吗?

也许这并不奇怪,人的改变并非对自己说一句“我要变”,就会立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的改变往往是潜默的,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

怪不得云安越来越讨厌他……李翩绝望地想。

他手握缰绳,任由马儿游荡至无为居,头晕目眩地骑在马背上瞎琢磨了一路。

*

“主公在哪儿?”

无为居来应门的是婢女龙烟,李翩进门便问她。

龙烟低声答:“回凉州君话,在卧房。”

李翩颔首,正要去找李谨,岂料龙烟却小跑两步上前,怯生生地拦住了他。

“凉……凉州……君……”龙烟神情古怪,上下牙打颤,话都说不囫囵。

“怎么了?”见龙烟如此反应,李翩疑惑地问她。

“主公他……他……他……”

龙烟越是想说话就越是说不清,不过李翩看出来了,她是因恐惧才变得如此——现在不仅牙齿打颤,全身都开始发抖。

李翩心头一紧,以为是李谨出了什么状况,遂甩开袖子直奔李谨卧房。可他还没走近便听到房内传出女人的哭声,像极了酒泉雨夜,他在兴乐宫的宫墙外听到的声音。

哭声传入耳内的瞬间,李翩面色大变,一瘸一拐奔上前,也像酒泉那个雨夜一样,他再次抬脚踹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却并非他在兴乐宫看到的画面,而是李谨在惩罚一个犯了错的小婢女。

那女孩跪在地上,李谨弯着腰,双手用力掐着她纤细的脖颈,边掐还边摇晃,弄得女孩痛苦至极,哭声哽在喉咙里,一声比一声哀惨。

“阿谨!住手!”李翩怒喝。 w?a?n?g?址?发?b?u?页??????ū???ē?n?2???2????????o??

李谨见小叔突然来了,也被吓一跳,“嗖”地一下就将双手背在身后。

小婢女没了外力的掐扯,歪倒在旁,边哭边咳嗽。

“你干什么?”李翩走入房内,沉着声音问李谨。

李谨抬手一指那婢女:“小叔,她笨手笨脚把孤的茶碗打碎了。”

“你不缺茶碗,打碎了换新的便是。”

“孤是不缺,可她打碎的那个是孤最喜爱的,孤就不能生气吗?”李谨装作没听出李翩语气中的怒意,仍旧强词夺理为自己辩解。

李翩突然想起刚才龙烟惊慌惧怕的样子,于是问道:“你经常这样对她们,是不是?”

被小叔一语拆穿,李谨正要梗着脖子继续诡辩,却见李翩面色已是冷青,遂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

只听他突然放软了语气,撒娇一般说:“孤错了,小叔,孤以后都不这样了……再也不会了……”

李翩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听得出来,李谨根本不是诚心道歉。可他这侄儿,幼时失恃,稍长失怙,如今又被推到这不上不下的凉公之位上,也着实可怜——太多时候,李翩是真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才好。

“茶碗碎了就换个新的,日后决计不可再这样拿旁人撒气。”

“知道了,小叔。”

见李谨应了,李翩对那个仍跪在地上的小婢女道:“你下去吧,去找医官看看伤。”

小婢女见凉州君为自己说情,抹了把泪,“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手脚并用爬出了李谨卧房。

待得房内只余叔侄二人,李翩四下瞧了瞧,问李谨道:“胡绥儿呢?”

“问她干嘛?”李谨一屁股坐在房内锦褥上,不肯正面回答。

他不喜欢胡绥儿,这事小叔是知道的。可小叔却非要让胡绥儿陪着他,真是烦都快烦死了。

李翩无可奈何地柔声劝道:“对外说姬妾不过是因她身份非同一般,免于旁人探究。可若细论起来,她是你母亲的姊妹,算是你从母,你该尊重她些。”

听他如此说,李谨蓦地发出一声怪笑。

“她当我从母?她配吗?她不过是父王留下的破烂罢了!父王那些宫嫔都留在酒泉了,你却非要把她带回敦煌……小叔,莫不是你看上她了,想收进自己房里?绥儿长得确实很美,是父王喜欢的那种,果然小叔也喜欢……”

说到这儿,他忽地敛了笑容,用一种极其诡谲的表情看着李翩,一字一顿道:“你们连喜欢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小叔,你和父王真的很像。”

李谨太过机灵,这句“连喜欢的女人都一样”,话里话外长着一层细密毛刺。他知道这种毛刺刮心的感觉,不疼,却能把人生生折磨死。

李翩眯起眼睛,强压下心内情绪。他实在不想再和侄子起争执,遂努力装作没听见,又问了一遍最初那个问题:“胡绥儿呢?”

他今日来无为居,一是为了看看李谨,二是为了确认胡绥儿是否无恙。

“走了。”李谨撇撇嘴。

“走了?!”

“对,被孤赶走了。孤讨厌她那一身怪味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闻着也讨厌,看着也讨厌,就让她别再缠着孤。”

李翩脸色陡然一变,追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两三天了吧。”

李谨满不在乎地摇晃着脑袋,又摆出一副撒娇姿态:“小叔,别再问了。孤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反正孤这几日都没见过她。”

此时此刻,惨白如雪已不足以形容李翩的面色。雪只是惨白,可李翩的面上却是惨白之下隐隐青紫,鬼一般骇人。

李谨像是也被李翩的脸色唬住了,诧异道:“小叔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胡绥儿嘛,走就走了呗,有那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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