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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说什么,还不是骂她不孝种,毒妇,心狠手辣。”

李见书端起案上茶碗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继续说:“城楼上好些人亲眼所见,她阿爷被沮渠成勇活活打死,她却在一边放声大笑,别提有多骇人。”

索瑄闷声叹了口气,云安、云识敏、孙老三这几人之间的恩怨,他也只是略知一二。隐约听说孙老三这人是个市井无赖,对云安特别不好,几次三番想弄死闺女,单说当年敦煌大饥疫的时候,云安被生父当作“两脚羊”送出去,差点儿就没命了。

可万千世人皆外人,外人并不关心那些埋在岁月里逐渐腐烂的旧事。——人命太短太浅,只顾得上眼前所见罢了。

“就没说点儿好的?”索瑄想了想,不甘心地追问。

李见书一拍脑壳:“有!说云将军和她手下女军拎着铁疙瘩守城,真乃女中豪杰!”

这还差不多,索瑄暗暗表示赞同。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李见书话音刚落,就见云安带着遍身尘土气进了七宝堂。

她一头浓密青丝原可在头顶盘个漂亮髻子,可现在却堪堪只到肩部,且刀锋斩断之处非常不整齐,东一嘴西一牙的,莫说梳髻,眼下连绑起来都很困难。

云安也不想费那力气,就任其披散着,看上去荒唐可笑。

“索郡丞,”云安向索瑄行礼,语气却很强硬,“你跟我说实话,李凉州究竟去哪儿了?”

索瑄和李见书对视一眼,正想开口搪塞,却听云安继续说:“我今日必须见到他!”

言辞坚毅恳切,像个抽刀断水的愚人。可水也是她,刀也是她,她掌控所有——愚人亦有决断。

也许是被云安这犟得要死的愚人之态打动,索瑄决定不再瞒着。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你跟我来。”

说完这话,他一甩衣袖出了七宝堂,云安紧随其后。

*

等这两人站在昏暗的金帛库中时,云安哑然失笑,原来这钱库内果真另有乾坤。

此时的金帛库里根本没有李翩说的什么陇西李氏的私藏珍宝,李椠和李骅两任太守像硕鼠囤食一样搜刮来的钱财,在李翩接手敦煌后已全部纳入官库。

望着四下空空如也,云安忽地忆起少年旧事。

那时候她跟李翩的感情纠缠勾连,原本下定决心要一刀两断的她,却因李翩为民反抗其父之事,彻底陷进了这段感情里。

陷足之人尝困顿,莫回首,回首半生一梦休。

“常宁。”索瑄站在库房昏暗的尽头,将她从回忆里唤了出来。

云安倏然回神,快步跟上前去。

金帛库最尽头的地下有一道暗门,索瑄将那暗门拉起,霎时只觉一股阴冷之气从脚底涌来,仿佛其下便是无底深渊。

“这条道通往哪里?”云安看着脚下突然出现的密道,问索瑄。

“城外十里芦亭。”

云安恍然大悟,那不就是她和李翩私下会面的地方?李翩并未告知她密道的存在,却每每将她唤至芦亭,不知他是又寻思了什么瞎主意。

“我去找他。”

云安说完一翻身进入甬道内,沿着漆黑的通路向前走去。

甬道内气流不足,不可燃炬火,遂只能摸黑行走。不过好在这条道是一路向前的,中间没有岔口,不用担心在里面迷路。

云安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忽地便听到前方不远处有人声响起——是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正缓慢地向她这边靠近。

待听清来者何人时,她蓦地定在了原处。

“你别回城了,大将军是铁了心要杀你,你还是逃命去吧……”说这话的是林娇生,话语里是掩不住的懊丧。

“我要是想逃命,早就逃了。”另一人笑着答道。

他声音沉静柔和,回荡在黢黑可怖的暗道内,却撩拨着云安的心弦泠泠一颤。

“氾主簿已赴高昌求援,说不准再过些天,援兵就来了。不坚持到最后一刻,怎知生抑或死。”那人继续说。

“死犟……”林娇生忍不住埋怨,“你逃了之后,也许再过些年你们陇西李氏还能东山再起,夺回敦煌。”

片刻后,却听那人凝声道:“敦煌不属于陇西李氏。”

“啊?”林娇生错愕。

“它不属于陇西李氏,也不属于沮渠氏,它属于城内一民一命,一草一木。”

“你……”

“林蔚,世间千万人,真正死得其所又能有几位?我若侥幸跻身其中,也算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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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他又揶揄道:“是不是特别虚伪?”

林娇生闷闷地答了句:“没有。”

须臾之后,忽听得李翩轻声说:“我不走……是因为我舍不得。”

暗道内再次恢复了阴沉静寂,林娇生也不再追问,二人一起默默向前走着。

云安从李翩开口说话时就怔在了原地,直到听李翩说“死得其所”和“舍不得”……她的心像是被这两个无比悲壮的词拖曳着,从胸腔沉入海底,又被掀起的巨浪托于岸头。

看似矛盾的词语勾勒出的,是李翩完整的人生——那里面有他澎湃的爱意和不屈的性命。

耳闻脚步声越来越近,云安下意识迎着她的心上人迈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让对面的李翩惊觉密道内还有第三人。

“谁?!”李翩厉喝,紧接着便是刀锋出鞘之声。

“是我……”

云安只觉呼吸好像凝在了胸口,她费了好大劲儿才说出这两个字,声音在喉咙里扭动着,出口的瞬间又被四周浓郁的黑暗压碎。

听到云安的声音,李翩和林娇生同时愣住了。

倒是林娇生反应颇快,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姑姑是来找李翩的,遂低声道:“我先上去了。”

说完这话,他像是生怕小姑姑抽自己,丢下李翩逃也似的跑了。

林娇生一跑,密不透风的暗道内便只剩云李二人。

李翩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他原本还想像前几次那样装出一副冷淡模样,可这密道实在是太黑太闷了,闷得他心跳如擂鼓。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云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心里明白,许是刚才他和林娇生的对话全都被云安听去了。

他不知道云安对此会说什么,会说“无所谓”,还是“你逃命去吧”。

所以,他在等。

又过了一会儿,云安好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听她一字一句道:“李轻盈,我再说最后一遍,别什么事都自己担着,我会生气。”

生气?!

李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努力向云安看去,以为自己听错了——无悲无喜心如止水的云将军,刚才是不是说……她生气?!

他只觉这会儿头脑特别混乱,正努力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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