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0
“好,我做。”孟湘雾道。
孟湘雾来到石阶下方,她今日仍穿着白衣,簪着白花,肩膀斜挎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她带的东西。
小沙弥又对她行了一礼,说:“若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拿着包袱。”
“有劳了。”孟湘雾取下包递给小沙弥,顺便问道,“你可知这石阶有多少阶?”
小沙弥垂眸道:“一千零八十阶,为十法界各有一百零八种苦恼。走过此阶,消除烦恼,增添智慧。”
“我知道了。”
孟湘雾跪在第一阶,双手撑着地,上身伏下去,缓缓将额头叩在地面。
她起身,迈上三个台阶,继续跪下叩首,再起身……
三步一叩首。
一千零八十阶,那么漫长。
孟湘雾叩到六百阶时,已经下跪叩首二百次。她伏在地上咳嗽许久,羸弱的身体随着咳嗽声不住地颤抖。
她慢慢爬起身,额头已经磨破了皮,又红又肿,白裙子在膝盖的位置洇出了殷红血迹,极为刺眼。
她仍咬牙坚持着往上走,每走一步,瘦弱的双腿都在发颤。
迈三步,跪下去,磕头。
天幕之外,看着这一幕的顾寂双目通红。
他从不知道,在他昏迷期间,不苦做了什么。他只知道,染病后昏迷了好几日,是不苦将他治好了。
他曾说过“有我不苦”,但他还是让不苦受苦了。
“不苦……”他声音有些哽咽。
顾寂曾经有个心结,他觉得自己在南柯一梦中,只是单方面地爱着不苦,爱了很多年。
直到现在,顾寂才想明白,不苦这个人对待感情很内敛,她喜欢谁不会直接说出来,她只会默默地去做。
她从不对天心说些讨人欢喜的话,但会经常给天心买他喜欢的包子;她与沈药师相识多年,知道沈药师死去反应平平,但每年都会雷打不动地给沈药师扫墓;她对待公孙寂也是……
明明三步一叩首,跪到了佛前,却在他醒后只字不提。
她从不邀功,与蓝婉柔送什么东西时,一定要说自己有多辛苦才得到有天壤之别,但他却忽略了这些区别。
顾寂懊悔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这么好的不苦。
他的不苦。
明明这个对他看似冷淡实则默默关心的态度,与孟湘雾如出一辙,他却愚蠢地信了蓝婉柔的话,把不苦套在了蓝婉柔的身上!
明明他后来也曾有过怀疑……却莫名其妙地更加坚信蓝婉柔了,他永远忘不了那时孟湘雾的眼神。
顾寂落下泪:“我都做了什么啊……”
上一个心结解开了,又增添了新的心结。
天幕中,孟湘雾跪到了大殿金佛前。
她听见旁边传来了脚步声,却连起身看一眼来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伏在地上,张着嘴努力喘息,仿佛一尾离开水的鱼。
来人好似早有准备,用针为她扎了几个穴道,用内力一烘,孟湘雾便缓过来不少。
她抬眸看着传说中的净无大法师。
来人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和尚,脸上满是褶皱,眉毛头发胡须皆白,唯有那双眼睛,明亮、温柔、清透,带着一种悲悯感。
“檀那,”他好似知道孟湘雾要问什么,“你的药缺一味药引。”
孟湘雾追问:“还有吗?”
净无大法师温和的眼眸看着她:“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第25章
孟湘雾只得了这两句话,便被送客了。
她三步一叩首地拜了三百多次,双腿发颤,膝盖磨伤,几乎无法走路了。下山的路,还是小沙弥背着她走下去的。
回铸剑山庄的路上,孟湘雾坐在马车里望着窗外的景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轻声呢喃:“药引……”
临近铸剑山庄,马车碾过城外的马路,孟湘雾突然听见哭声。
她看到两个蒙住口鼻的官兵,拖走了一个昏迷的灾民,旁边年长一些的老妇正哭着求官兵不要带走他。
车夫瞥了一眼,叹道:“应是那人染了疫病,被带走隔开了。”
回到山庄,孟湘雾刚被扶着下了马车,就见到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不苦姑娘,不好了,庄内又有二十三人发病了!其中有九位是我们的铸剑师傅。”
“我知道了。”孟湘雾咳嗽了几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可曾接触病人?”
那小丫
鬟见孟湘雾双膝洇出血,伸手扶住她,答道:“未曾,不过我阿姊是在夫人房里伺候的,我与阿姊有接触。”
孟湘雾问:“你阿姊发病了吗?”
小丫鬟点点头,目露戚色:“今日刚发病。”
孟湘雾:“管家也发病了吗?”
小丫鬟再次点头。
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全都病了,否则也轮不到她来。
孟湘雾问道:“可有从未接触过病人的?”
小丫鬟道:“有。”
“叫两个手脚麻利的来寻我。”孟湘雾道,“让所有接触过病人的人待在房里,暂时不要出来……包括你。”
小丫鬟应了一声“是”,去寻其他人。她隔着老远叫了两个下人,没有接触他们,让他们去寻孟湘雾,她则是继续叫其他接触过病人的下人回房间。
孟湘雾让那两个下人去调查一件事,自己则扶着檐廊的柱子慢慢走回了房间,把裙子换了,额头抹了些药。
过了两刻钟,两个下人都调查完回来了,确认了接触过病人的,都会在三天内发病。
她是唯一一个还未发病的。
孟湘雾黑翎般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找到山庄存放药材的地方,按照她最初写的那个方子抓了一副药,然后找到下人,说药材不够了,让下人照着她写的方子再买十五副回来,说完,她独自去了小厨房。
浸泡药材、煎药。
孟湘雾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望着天际橘红色的落日,好似在发呆,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孟湘雾走到煎药锅前。
她打开锅盖,白色热气携着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黑褐色的汤药咕噜咕噜地翻涌。
她拿出揣在怀里的短刀,缓缓拔出来,将刀刃伸进火里烤了两下。
【莫非孟湘雾觉得药引是她?】
【莫说是她,我也如此怀疑。方才她让下人调查过,所有接触了病人的三天内都发病了,除了她,说明她对此病免疫啊!】
孟湘雾将烤完的刀子悬在手腕上方,她握紧了刀柄,深吸口气,利落地割开了手腕。
此刀极为锋利,刀刃划过后苍白细嫩的皮肤绽开,鲜血就像还未反应过来似的,过了几息才涌出来,溢出割痕。
她往煎药锅内滴了几滴血,又拿出一个碗将手腕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