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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那双深邃幽沉的眸子,他静静地看着她,柔声道:“醒了?”

闻得这声,碧芜顿时清醒了些,她闭了闭眼,掩去眸中怅惘,支撑着坐起身,抬眸环顾了一圈。

虽是对此地不大熟悉,但前世碧芜到底来过几次,略有些印象。这偌大的殿宇,富丽堂皇的陈设,当就是皇后寝殿。

裕宁宫。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见她怔愣在那厢,久久没有答话,男人剑眉微蹙,抬手去摸她的脸,然还未碰到分毫,便见她侧了侧脑袋,竟是躲了去。

男人的眸色微沉了几分,他垂眸思量半晌,以为是她因那婢子之事同他置气,解释道:“为了保护你和旭儿的安全,的确是朕让她代替你上了马车。虽是凶险,但幸好她不过受了些小伤,过后朕会好生赏赐她。”

碧芜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他自是不知,她介怀的,不止这些。

而他对小涟的态度越不在意,梗在她心口的那根刺,就越发被扯地生疼。

少顷,她薄唇微张,“殿……”

才出声,她便骤然闭上了嘴,她忘了,眼前这人已经不是誉王了,他终是成了他心心念念,高高在上的皇帝。

“陛下……”她再次开口,胸口浓重的滞闷溢到了喉间,连声儿都带着几分无力,“臣妾累了,想再歇一会儿。”

成则帝剑眉微蹙,不可能看不出这不过是她赶他走的托词,虽不清楚究竟是何缘由,但他总觉得这个分明近在咫尺的人,下一瞬便会彻底消失一般。

他沉默半晌,低声道:“好。”

碧芜静静等着他离开,却见他久不起身,少顷,身子便被扯了去。

“待皇后休息好了,朕再来看你。”

男人低沉醇厚的声儿伴随着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他抱着她的手力道很大,似要将她尽数揉进怀里,碧芜挣扎不得,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蓦然觉得眼眶发涩发酸。

她强忍着泪意,藕臂攀上他宽阔的背脊,心下百感交集。

她是真的希望,只是自己猜错了。若是一场误会,便好了……

成则帝离开后,银铃银钩方才蹑手蹑脚地进屋来,碧芜躺在榻上并未睡去,索性出声将两人喊了过来,同她们问起小涟的事儿。

银铃与银钩对望一眼,答:“小涟那时迷晕了王……娘娘您以后,便再未回来。直过了好几个时辰,才有陛下的人,将我们给放出来,护送我们入了宫。”

银钩也道:“奴婢们到处没见着小涟,因着担心她,同人打听,才知小涟那日穿了娘娘的衣裳,上了马车,替您引开了追兵……听闻她受伤了,但幸好,只受了些小伤,应当很快便能好起来。”

碧芜闻言颔首,哽咽着喃喃道:“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银铃银钩伺候碧芜起了身,自御膳房端来饭食伺候她吃下,再同她徐徐道了这两日发生的事儿。

原是登基大典那日,承王与留在京城的心腹里应外合,将六千精兵放进京城,包围了皇宫。

大典被迫中断,承王威胁成则帝主动让位,言借此留他一命。参加大典的群臣皆吓得大惊失色,其中不乏贪生怕死,倒戈向承王求饶之人。

就在众人以为承王夺取皇位在望时,却不想一声惨叫后,承王带来的六千精兵却蓦然开始自相残杀,顿时一片混乱。

不多时,萧鸿泽带兵攻进皇宫,将承王残兵团团包围,承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逃跑无路,当场被萧鸿泽生擒。

看着成则帝华贵冠冕加身,站在祭台上,从头到尾波澜不惊,风清云淡的模样,群臣这才知晓,这场承王之乱原就在他们这位新帝的计划之中,换句话说,从一开始,他就欲以承王叛乱来得以名正言顺地为其定罪,同时,也让诸多不忠之臣原形毕露。

那些当时迟疑着未向承王屈服的朝臣在恍然大悟之际,不免心有余悸。

众人原皆以为这位新帝是个宽厚良善之人,却不想其心计手段隐藏之深,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这场登基大典可谓一石二鸟。既擒下了承王,又震慑了群臣。

凡是在登基大典上见过此幕的大臣,就算顾着自己的性命,往后也万不敢在新帝面前随意造次。

虽承王被捕下狱后,尚且未被定罪,可谋反篡位之事非同小可,定不可能像先前那般被贬至封地那么简单。更何况事发后,在行宫休养的太上皇便以卧病为由避不见人,似乎铁了心不参与此事,京城都在传,承王这回只怕是凶多吉少。

登基大典后的第四日,碧芜的裕宁宫便来了客。

乍一听守殿的宫人通传说云平长公主要见她时,碧芜便料到她要说些什么。

喻澄寅已然在太上皇和太皇太后那厢接连碰了壁,如今寻到了她处,定也是无可奈何。

她沉默半晌,到底没忍心将她拒之门外,还是命银铃将人请了进来。

方才踏进殿内,喻澄寅便屈膝跪在了碧芜面前,任凭她怎么拉都不肯起来。

曾经那么高傲的小公主,如今却轻易向他人低了头,她无助地跪在地上,拉着碧芜的衣角,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皇嫂,求求你,救救我七哥吧。”

碧芜就知她为此而来,她低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办法应她,“寅儿,这是朝中政事,我无力插手,亦无法左右陛下的决定。”

“不,寅儿知道皇嫂可以,皇兄爱极了皇嫂,这世上除了皇嫂,没人再劝得动皇兄。”喻澄寅止不住崩溃地哭起来,“皇嫂便当可怜可怜我,母妃没了,寅儿只有这么一个亲哥哥了,皇嫂……”

此话固然没有错,喻澄寅也着实无辜可怜地紧,但碧芜头脑到底没有发昏,就因得如此,便去成则帝面前替承王求情。

喻澄寅无辜,可那些为满足承王野心而丧命的将士和百姓们同样无辜。

承王这般贪恋权位,乃至于不择手段的人,不配为皇帝,更不配为人。

他不惜贪污军饷,陷家国安危于不顾,亦不管朝政紊乱,以科举之利敛财屯兵,就只为了这个古今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皇位。

既然做了,他便需得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她咬了咬唇,手上一用力,猛然将喻澄寅拉拽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她道:“寅儿,你已然长大了,定也清楚承王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陛下想要他的命,或是有私心在,可承王本身真的无罪吗?就算陛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了他,可那些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们,又要去哪里讨一个公道!”

听得此言,喻澄寅的哭声一时哽在那儿,她低眸反复回味着这话,许久,终似放弃般松开了碧芜的衣角,双臂无力地垂下。

她是红肿着一双眼睛离开的,但走时却并未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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