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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之后,殷玄便着急的往养心殿去,省的玉来福醒了,又以为他跑了。

但这次玉来福没醒,微皱着眉,沉沉睡着,像只酣睡的猫儿。

潘全禀报道:“陛下走了之后,玉公子一直睡着,想来东厂那药的药效过了,公子能安稳多睡会了。”

“嗯。”殷玄捋了捋他的头发。

玉来福这一觉睡到晌午才软塌塌的睁眼醒过来,他略动了动,屁股上的伤口一阵牵扯。

他忍着疼撑起些身子,发现自己竟睡在养心殿,殷玄的龙床上,还枕着个苏绣的软枕,跟他在相府时的枕头有些像。

他好像做了个很长又很真实的梦,梦里自己被按在地上千刀万剐,然后糊里糊涂的回到了相府,至于具体做了些什么他记不清了。

好像买了个长相不错,又很会伺候人的小厮……

“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头顶。

玉来福抬起头,看清那人的脸,扯了个笑出来:“陛下。”

殷玄探手伸向他的额头,烧全退了,人看起来也清醒了。

“奴才睡了很久吗……一直睡在您的床上?”

“嗯。”殷玄应了一声,玉来福病的昏沉不认识人的时候,殷玄还敢上去抱他,如今他醒了,殷玄反生出几分胆怯来。

想到玉来福就是玉钦,殷玄便没有脸面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两人安静的有些尴尬,殷玄便转身坐回桌案批折子。

矮桌是为了照顾玉来福临时搬进来的,就在抬眼能看到玉来福的地方。

殷玄手里握着笔,半天也没看完一本奏折。

而玉来福那边也有些煎熬,他恢复神智之后,在龙床上如躺针毡。

一个奴伎堂而皇之的躺在龙床上,不合礼数,更不合规矩。

玉来福小幅度的挪着身子,想从龙床上下去,双脚刚一着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意从尾椎直窜上来。

玉来福抠住床柱,殷玄眼疾手快的拎住他,眼神责怪。

殷玄:“折腾什么,床上有刺?”

玉来福咬断痛声,扯出个笑脸来:“奴才怎么能睡在陛下床上,不合规矩。”

“一张床而已,谁睡不一样。”

说话功夫,潘全送了药和午膳进来,看见这幅情景,哎呦一声忙过去将枕头垫起来:“公子怎么这么快就起身了,您那伤得且养着呢。”

公子……您……?

哪个您?玉来福轻轻转了转脑袋,也没在殿内看见第四个人。

不会是在跟他说话吧……玉来福毛骨悚然,阖宫上下,能让潘公公称呼一个“您”的能有几个人?

玉来福揉了揉脑袋,他是没睡醒还是睡懵了。

潘全给玉来福垫好了床,要来扶玉来福去软垫上靠着,玉来福一阵惊慌失措:“不……奴才不敢……奴才怎敢……”

殷玄皱着眉去搀他:“我扶你。”

这话更要了他命了,玉来福忍着伤便要跪下:“陛下折煞奴才……”

殷玄蜷了蜷手指,撤出了手,命令道:“朕让你躺好。”

玉来福只好让潘全扶着,靠在了软垫上。

平日里殷玄都是亲自照顾玉来福,潘全将东西端进屋里便长眼色的退下了,留两个人单独相处。

殷玄如前几日一样将药端给他:“先把药喝了。”

“是。”玉来福接过去,一口喝见底。

“吃饭。”

“是。”

殷玄递给他什么,他便吃什么。

太医来换药的时候,他就配合的趴下,咬住自己的袖子,抠着床沿,一声不吭的忍着。

听话,能忍,指东绝不往西。

跟从前的玉来福一模一样。

殷玄心里却有种无法言语的难过。

玉来福清醒后,便跟他有了清晰的界限,时刻谨记着奴伎的身份,好像一道鸿沟将两人分隔开。

玉来福在清醒之后在养心殿便变得十分不安。

殷玄批折子,他便提着精神不敢睡,痛不敢吱声,想喝水也不好意思张口,殷玄让他靠在软枕上,他靠累了也不敢说什么。

殷玄看他盯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玉来福捧过来:“谢陛下。”

殷玄:“够喝吗。”

玉来福:“够。”

殷玄又问他:“还很疼吗。”

玉来福:“不疼。”

殷玄用食指蹭去他额头上那层细密的汗珠:“连实话都不肯说。你很恨朕吧。”

玉来福不知道殷玄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奴才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是朕的错。”

玉来福忽抬起眼睫,怔神的看向殷玄。

玉来福嘴唇微动,刚要说什么,殷玄将手从他脸上移开,负在了身后,不再随意的碰他:“你跟朕待在一起不自在,朕让人送你回去就是。”

殷玄吩咐人找张软架,将玉来福送回快绿阁。让许仕安照顾他,或许他还自在些。

宫婢太监来来回回的将矮桌跟折子全搬回了御书房,殷玄临时放置的物品架也撤了出去,寝殿忽然空荡起来。

就算潘全不说,只看殿内的东西,玉来福也猜得到这几天是殷玄在照顾他。

殷玄一身落寞的往殿外走。

玉来福望着殷玄的背影,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殷玄的自卑和孤寂。

从小到大,殷玄都是在否定和唾骂中长大。

殷玄曾问他“朕做错了什么”,问他“是不是你也觉得,朕也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死掉”。

这些话其实听得玉来福很难过。

谣言无形,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殷玄看起来冷漠狠厉,但其实,他缺乏身为帝王的自信。他需要有人托举他一下,但没有人愿意托举他。

玉来福落在身侧的手指蜷了又蜷,纠结再三,玉来福忽然开口叫住了他:“陛下!”

殷玄站定脚步,微微侧首。

玉来福道:“奴才有几句话,思来想去,还是想跟陛下说。”

殷玄后背蓦的窜上一股冷气,四肢百骸都跟着僵了,很怕玉来福说出恨他一类的话。

他知道玉钦很讨厌他了,他也恨自己,却还是有些无法承受玉钦亲口把这些说出来。

如果当初他能多怀疑一些,让人去彻查玉来福的身份,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可所有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玉钦不想见他,他以后可以偷偷去看他,不让玉钦发现。

殷玄紧紧的攥着指节,他不想亲耳听见玉钦说那些话,本能的快步逃离。

玉来福在他身后坚声掷地:“陛下没有错!”

殷玄逃离的脚步一下子停滞住。

玉来福认真而坚定:“陛下之前问奴才,您做错了什么吗。那时候奴才没有回答,但是奴才在垂死之时,很后悔那天没有告诉陛下,陛下没有错。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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