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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行船时的种种要诀。

他仍记得祖父沧桑有力的嗓音,以及夜风打在身上舒爽的凉意,这是在岸上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若连船都上不得,是万万管不得船运生意的,任你如何精明,也免不得受骗。善泅者,方能掌船。”两鬓斑白的祖父朗声笑着同他说话的模样,犹在眼前。

今日表弟的质问,旁人的不解,在此刻,他于心中答道:“不善民生者,何以为官?”

施政一方,当泽被万民。

他的所知,他的阅历,还太过浅薄,比起继续科举,更应当增长见闻,否则策论写得再好,也不过是空中阁楼,空谈而已。

明月高悬在上,船中人不过十七八岁,他的身姿在风中虽显单薄,可目光如炬,明锐有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隔壁的舱房都静了下来。

想来药已见效,那位小娘子应当好了许多,可怜一家老弱,盼望她们沿途平安些。

清俊少年的眉眼微松,似乎也在为她们的舒心而高兴。

不过,这几日也该为表弟多布置些课业了,清俊少年暗自想到。

免得他真的闲来无事,招惹人家一路的平稳。

一墙之隔。

元娘躺在床榻上,背后被塞了两个枕头,让她能靠得舒服一些。她脸虽还是苍白的,嘴也缺水起皮,但眼睛总算有神了,不是先前吐得涣散的模样。

陈括苍正把饴糖放入碗中的热水里,使劲搅拌,饴糖杂质稍多一些,逐渐融化后,原本清澈的水变得泛黄,碗底还有些渣。

其实如今也有绵白如雪的白糖,还有成块如矿石的糖霜,但价格都昂贵些,船上采买了点,可都被锁起来,夜里守厨房的下人可没有钥匙,更不敢做主换钱。可要是去找管事的,半夜里把人喊醒,就为了点不救命的糖,免不得惹人嫌。

好在陈括苍包袱里放了些饴糖,泡了水,喝起来也是一样的,都能补气力。

他好不容易搅匀,岑娘子接手过去,一勺一勺的喂给元娘。

不是元娘拿乔,她吃了药虽然不再吐了,人也稍稍缓过劲,可前边吐得太厉害,腿子还在打颤,手都是抖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就连靠在枕头上,身体都不自觉往下滑。

被喂着喝半碗糖水,元娘看着有气力了些,她泪眼汪汪地握住王婆婆和岑娘子的手,“阿娘阿奶,我好多了,应当是药丸子见效了,你们辛苦了一日,夜里好好睡,别陪着我了。”

王婆婆板着脸拍开元娘瘦弱的手腕,发出清脆的声响,可力道较平日小得多,轻飘飘的,跟被云朵打了似的,并不疼。

“小孩子家家,管大人的事做什么?睡你的觉去。”

惨遭王婆婆无情镇压的元娘只好委屈挂嘴,乖乖听话躺下,然后视线落在也在榻前守候的陈括苍身上,伸出手把他头上梳得整齐的两个小苞苞给揉乱,绑头发的带子歪七扭八,如此她才心满意足,弯着眼睛,“犀郎今日很乖嘛。”

陈括苍顶着七八岁小儿的生嫩小脸,面无表情的被阿姐欺负。

可他也没走,看着元娘打了个哈欠,迷蒙睡下,才被王婆婆赶去床榻。

夜里,他好几次坐起,偷偷张耳去听阿姐的动静,见她睡得香甜,才算安心。

一夜无梦。

陈元娘睁眼醒来的时候,恰逢一束金色阳光照射过窗子到脸颊,光照处空中漂浮尘埃清晰可见。她足愣了好几息,脑子才慢慢清醒,从床上坐起,左右伸着懒腰,惊觉自己手脚恢复了些力气,而且也不想吐了。

她往四周张望,屋里没人。

于是,她草草穿上鞋,走到窗前,一把推开,想看看是不是船停了,或是到岸了。

否则她怎么会一点都不晕了,喉咙里想吐的不适感完全消失。

可她错估了海上风浪,刚一支开窗户,又冷又潮的风就猛地打进来,措不及防下她衣衫被吹起,手不自觉挡着眼睛,窗户便落了回去,还重重地震了震。

窗户猛地闭合的声响有些大,似乎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元娘隐约听见有一道清越的男子声音似在问询。

她连忙重新支起窗子,双手攀在窗沿,侧首望去。

即便在船上受了苦,使得面无血色,可她五官长得好,便顿生清水芙蓉的纯净无暇,散乱的发丝和绿绦色的发带被风吹得飘扬。

她总算瞧清了对面,是眉清目秀的温润少年。

元娘霎时一笑,灿烂美丽,比碧波春水还要潋滟动人,“我没事!”

第11章

少年见此一愣。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低头将目光避开,“小娘子无事便好。”

他看着年少,生得斯文俊秀,可一举一动都像是矩尺量出来的般,说话语气也老成。元娘何时见过这样的人,顿生有趣之感,忍不住莞尔,好奇问道:“读书人都是你这样的吗?”

陈元娘的直白惹得少年一怔后,虽不直视,可禁不住反问,“何以见得我是读书人?”

元娘纤细的眉毛扬起,眼睛里藏着亮,笑的得意而又灿烂,“我就是知道,还很明显呢!”

河流交汇,河面的水流忽而湍急,以至船身荡漾,船上的人受波及不大,可元娘双手攀着窗沿,身子半探出去,微有异动就顿觉失重,吓得脸白,往前踉跄。

她张嘴小小惊呼一声。

隔壁的少年也跟着紧张起来,顾不得什么依循守礼,他抬起头目光追随,眉头紧蹙,朗声提醒,“小心!”

好在这是艘足够穿梭广袤河流的大船,区区一个分支水流交汇,不足以令其颠簸太久,很快又恢复平稳。

元娘身体灵巧,方才的颠簸只是看着危险,并不会真的把人甩出去。

大船平稳时,她仍稳稳当当站在窗前,微微喘气拍胸安抚自己后,又忍不住自己笑起来,如燕语莺声,动人心弦。

她乐了一会儿,主动探出去,歪头看向面上仍蹙眉显得严肃的少年,“我没事。”

元娘转了转手脚和侧身证明。

少年神色似乎微松,可面上的表情依旧严肃认真,像是食古不化的私塾老先生,一板一眼的叮嘱,“江上风浪大,易颠簸,不妨小心些。”

“嗯嗯!”元娘弯着眼睛,连连点头,嫣然巧笑,“多谢你提醒,但你说话好生有意思,与我见过的人都不大相同。”

少年自幼老成早熟,板着脸像个先生,便是与爹娘相处也不怎么有笑脸,底下的弟弟妹妹更是怕他,他少有与人轻松相处的时刻,就是这回同船的表弟,经年不见,还算能说上两句。

汴京风气开放,能瞧见女子走街窜巷做摊贩买卖,高门女子也常赴宴与会,乃至打马球夺魁首,故而私下里没少悄悄瞧些高门郎君,谈论比较。

少年的父亲身居高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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