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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非雪瞳孔微缩。

修士的视力远超常人, 即便在黑夜中不点蜡烛也能看清东西。

他们一个衣冠楚楚,一个只穿单薄的里衣,任谁看都会觉得明晦兰才是受欺负那个。

可衣非雪莫名有种自己才是猎物的感觉。

而明晦兰是最高端的猎人,他以猎物的方式出现,诱你入局。

衣非雪看向自己落到明晦兰手里的手腕,道:“手劲儿真大, 疼了。”

明晦兰没有松开,反而稍微加大了力道。

明晦兰这人城府极深,不露声色,喜怒哀乐都表现得很平淡, 永远是那副和风细雨的微笑,彬彬有礼,永远不会失态。

而寥寥的几次情绪破绽都被衣非雪撞上了,这次也不例外。

他目光沉静,浅灰色的眸子泛着神秘莫测的微光,换个人在此,只怕啥也察觉不到。

但对宿敌了若指掌的衣非雪能。

明晦兰此时的内心,惊涛骇浪。

因为衣非雪触及了明晦兰的逆鳞——天生圣体。

衣非雪现在可以肯定了,当年在寒亭殿误求亲时,明晦兰为何会露出诡异的表情了。

之所以说诡异,是按照正常人的逻辑,遇到这事可以觉得震惊,愤怒,或者是手足无措的慌乱,以及尴尬。但都不会是明晦兰那样,目光阴鸷发冷,警惕审视,好像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局,故意算计他似的。

原因只有一个,自己大概是被明晦兰误会觊觎他那天生圣体了吧!

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衣非雪倒也体谅。

不怪明晦兰草木皆兵,若设身处地,衣非雪也不会比他好到哪去,或许更极端也说不定。

曾嫉妒他前拥后簇,可那些奉承他追捧他口口声声爱他的人,又有多少是真心?

更何况有明如松拿姜素当炉鼎,这样的血淋淋的例子在前,明晦兰又岂能不过激。

今晚心血来潮的试探,主要有两点。

第一,明晦兰不是真圣人,他是黑芝麻汤圆。

感谢衣掌门救命之恩甘愿留下来当牛做马这套鬼话,也就糊弄糊弄那群脑残粉。在明晦兰看来,他衣非雪这个宿敌花大力气救他,不单单是让他当奴隶作践解气。

众所周知,衣非雪从不做亏本买卖,为了吊住明晦兰小命砸进去多少灵丹仙药,他图什么?

图天生圣体啊!!

和天生圣体比起来,那些药材算个屁,精打细算的衣掌门赚大发了!

既然如此,衣非雪干脆将计就计,以馋你身子为动机,故意激明晦兰。

第二,若明晦兰当真深藏不露,必然会在盛怒之下忍不住动手。

就算不召出归尘当胸一剑那么激烈吧,凭衣非雪的修为,但凡明晦兰身上有一丝半缕的灵力波动,这么近的距离,必定难逃法眼,无所遁形。

可是没有,丝毫没有。

他甚至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

好演技,好牛逼。衣非雪都要忍不住给他呱呱鼓掌叫好!

明晦兰当时夸明如松演技好哄骗他娘,其实他也不赖啊,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衣非雪的心念百转千回,最后反唇相讥道:“你刚才还要我自重,反观兰公子这架势,是如何?”

他的手指被明晦兰攥在掌心,从远处看仿佛恋人之间亲密的爱抚,十指交握,密不可分。

明晦兰对答如流:“怕衣掌门再为难我。”

“什么?”

明晦兰唇角的笑意淡了些:“以在下如今的身份,怕是高攀不起你了。”

衣非雪愣了下,半笑不笑道:“兰公子见多识广,知道身为奴隶还有一样必须尽到的义务吗?”

明晦兰面露好奇,衣非雪扭了扭脖子,以更舒适的姿势枕在玉枕上:“通房小厮。”

乌云飘过,当月光再度照耀下来,

衣非雪以为他会义正言辞的说“士可杀不可辱”、“宁做洗脚婢绝不做通房”。

万没想到明晦兰抿唇一笑,松开禁锢衣非雪的手,端正坐好,道:“随时伺候衣掌门。”

这下轮到衣非雪懵了。

他总说明晦兰装君子假正经,但摸着良心说,明晦兰在洁身自好这方面上,是真的得竖大拇指。

咋就自甘堕落任人宰割了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让衣非雪有点骑虎难下了。点头允,可本掌门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啊!摇头否,那就显得本掌门畏缩了,像个不经世事的雏鸟,要在宿敌面前丢大人。

幸好,他才是那个占据主导地位的。

衣非雪从容起身,目光高傲:“好,等本掌门召幸。”

明晦兰正要应一声是,一只瓶子掉到怀里。

明晦兰打开一闻,昆仑雪莲的味道。

这才是衣非雪三更半夜爬床头的目的。

“喝。”衣非雪发号施令道,“现在。”

明晦兰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在衣掌门的监视下将整瓶药露喝下去,一滴不剩。

衣非雪这才满意,听见明晦兰说:“无甜,奇苦,看来是九蕊冰莲,三百年结苞,九百年花开,放在千金楼该价值几何呢?”

衣非雪面不改色,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明晦兰目光深邃道:“你为我如此耗费财力精力,在下实在揣揣难安。”

衣非雪没说话。

明晦兰于心不忍道:“明知不可逆,又何必大费周章、自寻烦恼呢?”

是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衣非雪在心里对费力不讨好的自己批评教育。

明晦兰见衣非雪半天没反应,说道:“给衣掌门提个醒儿,你现在之所作所为,对自己并无利处。”

明晦兰从床上起身,摸到火折子,边点蜡烛边说:“你想,若我恢复修为,又怎会继续委身于此?论修为高低,咱俩比过多次,实力不相上下,到时你若再想得到我的元阳,就没那么简单了。”

红烛燃起,床边坐着的少年瞬间明亮起来。

“你忘了吗?”衣非雪道。

明晦兰:“什么?”

烛光下的衣非雪妖异昳丽,一头长发似泼墨蜿蜒,沿着床榻如飞瀑淌下。

他凤眸灼灼,倒映着跳动的烛心,一片流光溢彩。

“当初约好的,改日再战。”衣非雪说。

明晦兰心神颤了颤。

仿佛一瞬间回到不归原,回到细雨润如酥的早春时分。

临别之际,红衣少年远远朝他喊道:秋分之日同一地点,不许失约!

明晦兰垂下眼帘:“抱歉。”

衣非雪五指紧了紧。

当初救下明晦兰后,他也说了这两个字。

衣非雪先将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你灵脉尽断,修为尽毁,风神医亲自下的诊断,你废了,没救了。

但明晦兰的脸上不见丝毫颓废和怨怼,他心平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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